虞嫤走出承天门时,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守株待兔的柳遗直。
她很想昧着良心说一句好巧,可这话一到嘴边,她自己都觉得虚伪,所以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相比较她的沉默,柳遗直倒是直白了很多。
“听说,你准备陪着北虏那些野蛮人前往皇觉寺?”
“嗯!”
“你可知道,此行定然不会简单。”
“嗯。”
“虞嫤,稍有不慎你便可能成为弃子。”
瞧着她那四平八稳、无欲无求的样子,柳遗直眼角直突突,她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北虏定然掌握着隆武帝驾崩的秘密,所以才会一个劲怂恿她前往皇觉寺,想要从内部瓦解旻朝。
甚至,这才极有可能是北虏此行的目的。
原本这种事情应该避而不谈,免得将旻朝拉进泥潭里,可她自己倒好,直接跳了进去。
“你这么着急,看来当初的事情和世家脱不开干系。”
“……你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寻求真相?”
这事情,他也是最近才捋清楚了一些,没有想到世家大族居然暗搓搓办了这么多事情。
隆武帝既然一个劲打压世家大族,那么他们便换一个听话的帝王。
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建炎帝继位之前软得和包子一般,可品尝了权力的滋味后,居然变得和隆武帝并无区别。
一生都在和世家内斗。
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皇权与相权无法摆脱的命运,在乱世中注定分崩离析。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虞嫤说的不是假话,推测与真相毕竟隔着很多无法揣测的小细节,终究稍有欠缺。
“有时候,掩埋真相才是大智慧。”柳遗直薄唇微抿,极其认真地望着虞嫤,“这个世道,并不是黑白分明。”
“我知道。”
她自然知道这个世道并不是黑白分明,所以当越千山给出承诺的那一瞬,她追求真相的心还是动摇了。
正如他所说,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更变,你应该看到的是眼前能获得的。
“你既然知道,还要带着人去皇觉寺?”
“我只是带着他过去,无意去探查当年的真相。”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指不定你刚买进皇觉寺,他们便会有下一步动作。”
“下一步动作?顶天了也不过是杀了那位老住持罢了,还能如何?”
世家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弄散棋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柳遗直眉头微拧,那些人或许不仅会杀了那位老住持,也会出手杀了她。
只是,他也清楚虞嫤的功夫,等闲之人根本没有成功的机会。
“皇觉寺之行后,你蛰伏一段时间,莫要太过张扬了。”
当初之所以让她代表天子巡守北疆,那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北疆送人头。
毕竟,北虏夺取了塔城之后,鄞州失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烂摊子。
可是塔城被夺了回来,鄞州也守住了。
这让原本岌岌可危的皇室,似乎逐渐坐稳了龙椅,有了话语权,也极大程度上破坏了世家的利益。
所以,她这个时候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嗯,送走恭亲王后我便会闭门不出。”
虞嫤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北疆之行招了不少的仇人。
对他的建议倒也欣然接受。
“皇觉寺之行,我陪着你去。”
“……你其实大可不必,我们终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没有必要因为我,让你难做。”
虞嫤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她能感觉到柳遗直若有若无的在乎。
他或许对越皇室有着极大的厌恶,可对她还是抱着几分维护。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感情,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源于什么地方,可她知道自己无法回馈。
“我愿意,和你没有关系!”
柳遗直知道两个人没有结局。
他对她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甚至没来得及情根深种便站在了岔路口。
两个人注定无法共情,也无法同死。
“我有时候在想,其实当真正的虞嫤也挺好的。”
虞嫤笑着朝他欠了欠身子,然后默默转头远去,唯独留下满脸苦涩的柳遗直。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候,柳遗直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五叔,这个时候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们与越皇室注定了你死我活。”
当初柳家被肆意屠杀的时候,柳家与越家便没有了调和的可能,如今所有的隐忍都不过是为了降低损失罢了。
“嗯。”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