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主,须臾便恢复了儒雅的模样,笑得清正端持。
“陆指挥使,我想和你谈一谈。”
陆翀虽不知柳遗青的用意,却也没有当面拒绝,迈着脚步跟了上去。
等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
虞嫤才瞥眸看向了越千琅的厢房,却见后者正在朝她挥手,眉目虽然疲惫却也柔和。
段氏若是在家,虞嫤断然不会应邀。
可是,她自打与柳遗直口头约定婚期之后,便忙得和陀螺一般,没有一刻停歇。
一早便出门去相看陪嫁的铺子。
厢房是虞嫤和虞晚一手布置,可被越千琅住得久了,终归沾染了他的喜好。
细细看去,变得略显陌生。
“殿下!”
她朝着越千琅欠身行礼,这是柳家的事情发生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你无须多礼。”越千琅虚扶了一把,眸中透着几分无奈,“你和虞夫人的救命之情,我会记在心头。”
“殿下要离开了吗?”
“嗯!”
“回京的路,可还平坦?”
她虽然不知明京的状况,可凭着柳遗直搅风弄雨的能耐,想来不会平静。
“柳侍郎亲自护送,应当稳妥。”
他的父皇就算不喜他登上那个位置,应该也不至于派人杀了他,他现在唯一要做得是躲过蜀王与安王的人手。
见她眉目紧拧,越千琅本想伸出手揉一揉她的眉心,可那手刚刚抬起却又被他藏在身后。
“脸上的伤口可还疼?”
虞嫤的手掌抚上了脸颊,伤口早已经结痂,敷得是疗伤圣药紫雪散,应该不会结痂。
“已经好了,殿下不必挂牵!”
“女孩子家家的,日后莫要逞强为别人挡刀。”
“嗯!”
“我的妹妹若是活着,她应该也是你这般模样。”
越千琅离开的时候,正月已经进入了尾声,离开时他分别给段氏和虞嫤留了两封书信。
虞嫤最初,对信中的内容还颇为好奇。
可当她看到,只留了名字没有内容的纸张时,终于明白了他此次回京的决心。
要么山呼万岁,要么白骨成堆!
他若是失败,那么这书信不过一张白纸;他若是成功,那么这两封书信便是他一言九鼎的允诺。
“娘亲,这……”
“收着吧!”
段氏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知晓这两张白纸的分量,唯一可惜的是,他未必能坐上那个位置。
毕竟,柳家这次的事情牵扯甚大!
竟陵府的北城门,寒风不断侵扰。
柳遗直裹着大氅,目送越千琅的马车消失在天际,这才斜着眼眸看向叶桑枝。
“将越千山拖下水?让越千琅成为受害者,受到众人的同情,这就是你的目的?”
“难道,他不是受害者吗?”
作为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却因为自己几经被废;得知她‘自杀’后,更是不远万里来到竟陵府。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这般待她了!
——她欠他一往无前的深情,也欠他儒雅端正的清名。
“你应该知道,你会死!”
不管是建炎帝还是自己的父亲,都不会允许她继续活着,她面对的只有死亡。
“嗯!”
“害怕吗?”
“害怕!”
叶桑枝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长衫,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城墙上的积雪,尤为清冷。
“柳遗直,你其实是个好人。”
作为他的未婚妻,她本不该喜欢上别人,更不应该怀上别人的孩子。
她将他的颜面摔在地上反复踩踏,更害得北疆五百血性男儿惨死宣武门。
——他有理由报复自己。
所以,当她决定进入明月楼时,便没有想过保住清白的身体,可他终究没让她过于难堪。
只是让她模仿那些女子的姿态,将她的画像绘在画轴内,最终寄给越千琅!
可是从越千琅的行径来看,他应该从未接到过画轴,否则一早便赶到竟陵府了。
“那些画轴,你并未寄给越千琅?”
“嗯!”
凭着越千琅那傻子,但凡看到这些画轴,定然会第一时间赶赴竟陵府,届时岂不是让越千山捡了便宜?
所以,那些画轴都在暗室里面落了灰!
“你对十二很好!”
“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他到底是越千山的儿子,还是越千琅的儿子?”
“重要吗?”叶桑枝倏地笑出声来,她一步步靠近城墙,“他们谁能登上那个位置,十二便是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