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瞧出她对曹子安兴致缺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头再一次紧皱。
“听说,陛下想要招他为婿!”
“我听说了。”
虞嫤一早便听说过此事,否则柳家兄弟,也不会因为一张和离书和她耍心眼。
——显然,建炎帝迫切地需要那张和离书。
“但是,那公主却是守寡待嫁的昭阳公主,先帝的嫡公主。”
“……”
虞嫤猛地一顿,薄唇逐渐划拉成一条直线。
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位丧夫归宗的假公主,竟然还能嫁给曹子安这样的实权人物!
“只是,夏家好似不太乐意。”
段氏摇头叹气,眸中多了几分担忧。
与皇权相比,夏家乐意与否并不重要,只是夏家作为淳慧皇后的娘家,代表的是一种态度。
——他们,反对建炎帝利用隆武帝的血脉集中兵权。
虞嫤的双手不断蜷缩,心底忍不住嘲讽。
她父皇用半辈子的心血,打造了横扫北疆的铁骑,可她皇叔只用了三年便让其化整为零。
如今,那些人早已各自为营。
他们恐怕也早就忘记了旧主,就算曹子安迎娶了隆武帝的‘公主’,难道便能得到他们的另眼相待?
而且,夏家作为老牌世族,应该不会这么蠢才是!怎么就率先跳出来了?
许是瞧出她眼底的狐疑,段氏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厢房,然后压低声线。
“现在宫里都在传,真正的昭阳公主,早就和淳慧皇后一并埋葬火海,活下来的是赝品。”
段氏叹息,夏家或许是发现了什么,这才不管不顾地唱反调,想要给建炎帝添堵。
——虞嫤愕然,这股邪风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这传言什么时候传开的?”
“已经传了好些年了!”段氏指了指明京的方向,神色隐晦,“只是,因为建炎帝想要招曹子安为婿,这传言才逐渐失控!”
虞嫤眉头一点点紧绷,眸底划过担忧。
看来有人想要渔翁得利,这才推波助澜,将‘昭阳公主’和夏家推到风口浪尖。
她倒不是担心假公主,而是担心夏家!
虞嫤与柳遗直的婚事,虽然定到了初夏,可段氏肩头的担子并不轻松。
隔了两三天,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忙碌。
相比较虞家众人忙里忙外,虞嫤倒是难得的清闲,一来二去倒是和越千琅搭上了话茬。
越千琅拄着拐杖,立在窗柩前。
他的目光穿过游廊,望着赏雪的虞嫤:“虞大娘子,你确定要嫁给柳遗直吗?”
虞嫤,瘫手相望。
双眸看似温婉和煦,可眸底深处,却憋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圣旨赐婚,自然不能拒绝!”
虞嫤侧颜望来的那一瞬,越千琅瞳孔骤然紧缩,原本平和的脸色涨得通红,忍不住嘟囔:
“辞儿……”
听到那熟悉且陌生的称呼,虞嫤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使劲控制自己的心绪,脑中却不禁想起跳下护城河之前,她与他最后的诀别。
越千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眸中满是惊惧与担忧。
“辞儿,你先下来!我去求父皇,我用太子之位跟他换,他一定不会杀你的。”
“没用的,当我知道母后死亡的真相时,他便不可能让我活着。”
“辞儿……”
“琅哥哥,跳下护城河,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可留在皇宫我只能一死,你确定要惊动羽林卫?”
趁他掩住嘴巴,不敢再说话。
她猛地扎进滔滔不绝的护城河,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连绵不绝的‘辞儿’,随风而散。
虞嫤凝神静气了好一会儿,这才抬眸看向越千琅。
瞧着他拄着拐杖跨出门槛,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靠近,她声音不由得冷淡了一些。
“李公子,你想要干什么?”
那一声‘李公子’,使得越千琅瞬间清醒不少。
他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笨口拙舌地解释。
“我……我刚才认错了人!”
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虞嫤心中虽然闷痛,面上却带着难掩的厉色。
“我的长相不是酷似你的长辈吗?你刚才那模样,可不像是对待长辈的态度。”
“……我有一个妹妹,她若是能长大,应该也和虞大娘子一般好看。”
瞧着虞嫤拧眉,越千琅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孟浪。
——只是,他不愿改口。
他家辞儿,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娃娃,若是能长大,也应该会长得这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