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遗直赶过来时,虞嫤正在假寐。
甫一听到声音,她便睁眼望去,只见穿着藏蓝色长袍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微弱的阳光,厚实的门板被他狠狠带上。
隔绝在外的柳承毓满脸懵懂,想要扒拉着门缝看两眼,最终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样的行径与他高冷的气质不符。
至于被紧盯着的虞嫤,虽然感觉到浑身不得劲,却还是强撑着笑容,努力让自己变得腼腆温柔。
“五叔,您这眼神怪瘆人的。”
柳遗直鼻翼微哼,径直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
看到右肩头被包扎得里三层、外三层,眉头快要拧出一条竖线,口气愈发不善。
“陆翀是想将你废了?”
虞嫤想到那快如闪电的陌刀,笑着开口:“他不是想废了我,而是想要杀了我!”
柳遗直挑眉,斜睨了虞嫤一眼。
那一晚,陆翀虽然也受了重伤,可从他和青儒的打斗来看,想要杀掉重伤的虞嫤应该不难。
她能在锦衣卫的层层设防中逃出来,怕是有人放水的缘故。
只是,她既然认定了陆翀想要杀她,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解释,倒是茶言茶语的拱火。
“倒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怪不得他父亲要为他取名‘陆虫’。”
陆翀这一辈子,最恨别人唤他‘陆虫’。
这个名字,是他父亲对他最恶毒的‘祝福’,飞虫之类,毒蛇之喻。
虽然,背后说人不是君子所为,可他柳遗直素来不以君子自诩。
“你也是一个蠢的,怎么就将他这条毒蛇放在身边呢?”
虞嫤凝眉斜视,没有继续顺着他的话茬,而是问起了断刃的事情。
“断刃,可送出府城了?”
“我不知道。”
“……你没有参与援救?”
“参与了啊!”
听着他认真且坚定的口吻,看着他无辜又纯良的神态。
虞嫤气血上涌,心底生出懊恼,她就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柳遗直这个反骨仔身上。
“你们君子门的人,个个三头六臂,难道还送不走一个残废?”
柳遗直说话时,双手微瘫。
见她双颊越来越铁青,倒也没有可劲儿地刺激,而是从袖间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瓶。
瓶子甫一打开,房间内便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他的大手,轻车熟路地放在虞嫤的衣领处,想要撕开她的夜行衣。
瞧着他这自来熟的模样,虞嫤本能的想要阻挡,可看到他手中那上好的紫雪散,终究是忍住了。
她的伤口昨晚潦草包扎,若是再不及时换药,这右胳膊怕是要废掉了。
柳遗直倒是不知她纷飞的思绪,边解她的外衫,边替她涂抹紫雪散。
瞧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多出几道狰狞的伤口,他的眉头不悦地微挑,声音略显清冷。
“你倒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左不过一具皮囊罢了。”
对上虞嫤毫不在意的态度,死气沉沉的语气。
柳遗直伸手戳了戳她的伤口,瞧着她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你莫不是忘记了,你这皮囊是我的?”
“你现在想要吗?”
闻言,柳遗直的眼眸逐渐危险起来。
他算是发现了,虞嫤压根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娇羞、胆怯、懦弱……这些东西好似不存在一般。
——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你和青儒是什么关系?”
“他是君子门的门主,我是君子门的圣女!”
“这么简单?”
虞嫤眼眸微抬,再没有确定他的用意之前,她说多错多,所以等着他继续发问。
“听他说,你们关系不错!”
“嗯!”
她十岁那年,从明京外逃时,碰到了只有五岁的青儒,是她将人带上的崖山,是她手把手教他读书识字。
——她与他,虽然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
柳遗直上药的指腹顿停,手指勾起她的下颚,语气听不出一点情绪。
“所以,你也将自己的皮囊许给了他?”
“……”
虞嫤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本想咒骂何人造谣,却听到柳遗直自顾自地说道。
“青儒当着我和陆翀的面亲口所说,你又当如何解释?”
虞嫤闻言双拳紧握,恨不得朝着姜行程拳打脚踢,有他这么火上添油的主?觉得她现在还不够乱?
“我若说没有,五叔可相信?”
柳遗直眸中划过微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