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携着夜风的凉爽而至,围绕着空地边陆陆续续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伴随着滋滋的轻响声,各种野味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漫,令人垂涎欲滴。
凌潺倚着一棵粗壮的大树根茎而坐,不远处的火光映照在她平静的脸上,淡然之中有了微微的暖意。
耳边回荡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话语声,嘈杂而热闹。然而凌潺却好似格格不入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不过来神。今日发生的事太过诡异,如此凶猛的花豹,怎会驯服于她,并且好像还是惧怕着她,可她不就与其他人一般,都不过是普通人,又有什么好让花豹畏惧的呢?这件事使她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林中朦胧幽暗,萤光闪烁缥缈。远曲道长自那处泉眼走来,穿过一层层交错的枝叶,手里稳稳地端着一个绿竹筒做的茶杯。细微的脚步声在凌潺身旁悄然而止,他将手里的竹杯递到了凌潺面前,语气和蔼之中带着点点恭敬:“瞧公主这样,定是受了惊。将此水饮下,对宁心压惊有极佳的功效。”
竹杯里的水自是取的密林里那眼泉中之水,只不过被远曲道长加了一种凌居观秘制的药粉,对身体有益无害,除了宁心压惊,还能起到身心放松的作用。
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凌潺身体是虽没有受到伤害,但远曲道长担心她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因为自从回到这里后,她便坐在这一句话都未曾说过,沉默得有些异常。他知道,身为贵女,从前被人呵护备至的宠着,哪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即使如今已有一年漂泊的经历,怕是也未曾遇到过像今日这样骇人的危急时刻,她那颗稚嫩的心灵定是有些承受不住。
想到这,看着静坐的清冷身影,远曲道长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心酸与不忍,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无助与不安,失去了家人庇护的不安。
凌潺恐怕不会想到此刻身前所站立的老人正在替她的处境感到动容,对于如今所经历的这些,她是发自内心的毫不在意,要知道,在过去二十五年里,她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苦没受过,大风大浪亦是走过不少,早已见惯了各种明争暗斗。
况且,十五岁那年独自在原始森林的那几个月,为了生存,也曾虎口夺食,也曾亲手用军#刀斩杀过猛兽,虽然当时那头猛兽已是年老体弱,但那毕竟还是兽性依旧。今日不过是一只花豹袭来,虽然可怕,但凌潺早已习惯处事不惊,心中无惧。
凌潺从远曲道长的话语中收回乱糟糟的思绪,抬头望向那张和蔼的脸,淡淡的火光顺势闪耀在了她那无波的眸湖中,有些迷蒙。她抬手接过身前老者递来的竹杯,轻轻张了薄唇:“有劳道长了。道长不必担心,我无碍。只不过心中有些疑惑与不解。”
“殿下有何疑惑,不防说出来听听,看看贫道能否帮你解答。”晚风吹来,远曲道长道袍轻轻舞动,两袖顺着拂尘鼓荡。
凌潺收回视线,清眸中的火光变淡,她目无焦点,微微蹙了蹙眉:“道长也见到了,今日的事似乎太过诡异,那花豹为何会突然在我身前停下?仿佛惧怕着我,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贫道也一直对这事心生疑惑,不过就在殿下刚刚问出此问题时,我却突然明白了一些。”远曲道长话语平缓,神色却突然有种了然。
凌潺眸子微微一亮,抬头问道:“哦?那是何原因?”
“据古书记载,鲲鹏能够威震凡尘万兽,见之无不惊惧顺服。贫道如若猜得不错,应该正是师叔给殿下的鲲骨镜发挥了自身的本能效用。它虽然只是一块骨,但却是鲲所有神力所化,时间亦是久远,可它所散发的气息依旧未曾被岁月磨灭。那花豹嗅觉灵敏,自是感受到了鲲的气息,兽性受到压制,便不敢放肆。”远曲道长静静而立,娓娓道来。
凌潺听完这些,面容虽然平静从容,但心中却不禁觉得太过荒谬,鲲鹏不过是道家的臆想,只活在神话里,而她何时又迷信过神话,怀中的镜子虽然看起来是不凡,但她始终都未相信这是鲲骨所制。然而,今日的事又发生在自己眼前,又不得不觉得远曲道长的解释是正确的,也许真是这块镜子的材质所散发的气息发挥了作用,不然花豹何以如此惊惧。
这件事与凌潺以前的认知似乎太过矛盾,想了想,这使她不经意间轻笑了一声,唇角一提,然而发出的这一笑声却只有她自己听得见。是啊,她都能从现实世界来到这里,那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人生就是如此荒谬,如镜花水月一般。
远曲道长见凌潺的面色突然就有了一种无奈的醉意,那是一种怅然中竟带着隐隐自嘲的神情。他不禁心头微微一紧,问道:“殿下可是还有忧心之事?”
“没有了,我的疑惑已被道长所解。”凌潺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淡然之色,微垂着眼帘摇了摇头,掀起面巾一角,顺势将手里的竹杯送到了唇边,轻抿一口。泉水中弥散这一股宜人的药草芳香,入口便让人觉得舒适,只是这种芳香,她从前从未闻到过。
远曲道长那淡淡的视线在这抹静逸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有些犹豫,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