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饭没吃,坐在灶间一袋接一袋吸闷烟。贺雷扒了一碗红薯茶,抹了抹嘴巴,对父亲说:
“爹,我不想上学了,把名额给别人吧。”
贺大章听了儿子的话,眼皮儿也没抬一下,仍在叭嗒叭嗒地吸着旱烟锅子。
贺雷妈不知缘由,听儿子说不上学了,心里吃惊不小。见丈夫不动声色,她心里着急,就冲儿子吼道:
“铁蛋,你说啥呀!不上学你想干啥?”
“我想去参军。”贺雷脸红红地说道。
“上学正好好的,怎么说不上就不上了呢?”贺雷妈不解地问。
“我到部队好好干,一准会有出息的。”贺雷仍没说出实情。
听母子俩对话,贺大章仍然没话,脸上的表情显得既复杂又平淡,眼睛里光晃晃的。贺雷妈见儿子固执,心里没了主意,想让丈夫说说儿子,她望了丈夫一眼说:
“你心里啥想法说说,也给儿子拿拿主意,只会吸烟,由儿子胡闹!”
贺大章听妻子埋怨他,就啪!啪!磕掉烟锅里的烟灰,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不紧不慢地说:
“我看铁蛋的想法对头哩!当兵也能有出息,白大哥过去不是兵吗,现在是县长哩!现在的干部大多数是从部队上转过来的。”
贺雷妈见丈夫也同意儿子不上学去当兵,心里更是着急。她说道:
“我看这爷俩是吃错药了。”
贺雷妈想,平常把上学看得比啥都重要的丈夫,今天竟然也赞同儿子弃学。她心里实在琢磨不透,就继续劝道:
“能上学还是上学吧,俺知道有大学问,才能有大出息,才能去干大事情。再说了,听说当兵苦啊!”
贺大章叹了口气说:
“再苦边防也得有人把守,祖国得有人保卫!就是有了子弟兵的付出,才有我们和平的日子。铁蛋去参军,我感到光荣哩!当然,能继续上学更好,将来大学毕业,能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如果没条件上学了,也别勉强,条条大路通北京,只要勤奋干啥都能有出息。我看咱铁蛋上这几年学比老祖宗都强哩,学问也差不多够用了。”
“啥叫够用呢!不是铁蛋说要去上大学吗?”贺雷妈不满丈夫的话反驳道。
“妈,别说了,爹正为我不能上学而犯愁呢!”贺雷见父母争论,劝说道。
“到底发生了啥事嘛!正上学哩,咋就不能上了呢?”贺雷妈不解地问。
“咱村升学的名额少,要有一个孩子不能上学。让别人家的孩子下来,还是叫小川姐弟下来呢?”
“那谁也不能下来,都得上学。”贺雷妈说。
“所以呢,我爹难啊!只有我下来了。妈,明天我就去打听参军的事儿,我到部队一定好好干,给妈立个大功回来。”
贺雷妈听了儿子的话,一时也沉默无语。
白小川这几天见贺雷哥和贺大叔愁眉不展,不知发生了啥事。随之,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她偶尔听社员议论说贺大叔正为名额少发愁哩。白小川是位重情义的女子,她想找贺大叔问情况,表明把名额给贺雷哥,她要回村劳动。她觉得贺雷哥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将来无论凭何条件,读到大学毕业没啥问题。可自己呢,除学习外,无法与贺雷哥相提并论。倘若这次贺大叔努力争取让自己能如愿升学,可到上大学的门槛还多着哩!说不定在哪个门槛又被拒之门外了。白小川在心里思忖着,又对贺雷哥的人品审了一番:他忠厚老实,心底善良,勤奋好学,人长得也英俊。如果我能找贺雷哥做男朋友,那将来一准甜蜜幸福死了。
一夜北风吼,黎明时分,纷纷扬扬地下起雨绞雪。雪越下越大,不到一个时辰,地上的积雪有半尺来厚。雪,白了大地,白了农舍,原野银装素裹,充满诗情画意。贺雷起床,推门见好大的雪,情不自禁地说:“好大的雪啊!这真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好一派北国风光啊!
早饭后,雪仍在下,没有一点减弱的迹象,带哨的朔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气温很低,地上结着冰,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摔跤。年龄小的孩子被父母把在家里不去学校了,贺雷和小川大山照常去上学。按说贺雷参军体检合格了,春节后就要去部队,他不去学校已无人管他。但是,贺雷不愿放弃最后的学习机会,再说,去学校能和白小川在一起,他感到很幸福。
中午雪停了,风在刮,仿佛觉得天气比下雪时还要冷些,除了上学的学生外,人们铆在家里烤火取暖。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三场大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
翌日晨后,天放晴了,气温仍是很低,天寒地坼,地上的雪一点儿也没溶化。太阳公像个久病初愈的老人,懒洋洋的,有气无力地挂在半空中。下午上语文课,贺雷偷偷写好一封情书,约白小川晚上南场见。情书写好后,夹在课本里,放在课桌抽屉内,准备寻机交给她。
贺雷的举动全落在同桌郭全胜同学的眼里。郭全胜心里不由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