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的三月,江南的风如同姑娘的轻纱裙摆,温婉动人;
带着江南特有的朦胧烟雨与阵阵花香,吹得人心底柔软。
同是三月,朔北的风却不那么温柔了,狂风如同刀,带着未消的冰雪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
殷红的圆日将将从光秃秃的戈壁上露出一角,年轻的将士未等橙红晨光笼罩大地便起了。
“哗——”
透着朝气的面孔半眯着眼,迅速穿衣披甲,掬一捧融着碎冰的水兜脸一扑。
寒冷刺骨的水像是要透过面皮子往里钻,硬是将骨头激得一阵哆嗦,顺带唤醒仍与周公难舍难分的神魂。
军营照常早早训练,副将们仍与往常一样组队去主帅营帐中商议战事。
他们最近打了场漂亮的胜仗,敌军败走退回边界,少说近两年都不用再开战了。
年轻的士兵排成方阵,低头听长官晨训,值岗的将士们悄悄打着呵欠,与前来换班的兄弟们招呼一声。
自领几个大白馒头,囫囵几口塞下肚,便滚回帐中会周公了。
好不容易挨完了长官的长腔大论,伙夫长指挥手底下的将士搬出新出炉的食物。
每人各领几个大馒头和一大碗汤,三三两两坐成一堆,逮着吃饭的空档闲聊。
先领饭食的人生啃馒头,啃到一半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吓得他们赶紧多咬几口,然后弃了食物,捞起兵器站起,警觉望向噪声来源。
嘴里边嚼边骂骂咧咧“那个狗娘养的这时候来犯?打扰老子吃饭!”
事实上,并没有敌袭。
将士们之所以躁动,是因为伙夫长又推出了几大盆摞得满满的肉,都是煮熟了的、剁成比他们脸还大的羊肉!
“今天是咋的了?莫不是伙夫长年岁大了,将肉当野菜炖了?”
他们军纪严明,将军说了,为杜绝将士们养成贪图享乐的坏风气,每日的酒肉都是有限制的。
但是今天他们小队的肉量,都赶上整个营一天的分量了。
再三确认这肉确实是他们的,刚丢了饭食的将士们笑骂一声,欢欢喜喜上前领肉去。
各位军爷边欢喜啃肉,边琢磨到底是有什么喜事,他们都做好了吃完这顿就奉命深入敌营取敌方首级的准备了。
然而,等他们吃饱喝足,自觉去校场操练了好一会儿,还是无事发生,平静得诡异。
日至正午,在百余人忐忑的心情中,将军身边那白面小武将终于来了。
士兵们迅速排成方阵,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殷切地盯着他,硬是把人盯得在冰冷朔风中出了身热汗。
“将军有令……”小武将表情凝重,话刚出一半。
看到那些以勇悍闻名的将士们皆一副英勇就义、视死而归的样子,搞得他要宣布什么晦气事似的。
顾诚见此,收起凝重的样子,笑意满满继续宣布“将军说了,名单上的人赶紧收拾东西,随他回都城受封。
另,圣上仁德,体恤各位戍守边疆,长与家人离散。
特赦戍边十年以上、且战功显著的将士一并回都城,与家小团聚。”
顾诚话音一落,将手中的名单传给士兵们,让他们自行传阅,自己笑道一声恭喜。
反应略迟的大老爷们反应过来,争相抢看那名单,有人欢喜有人愁,但都是一片恭喜声。
可以回家的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他们脸上带着狂喜,涌到顾诚身边对他又拍又抱,嘴里喊着“陛下万岁,将军英明。”
然后风风火火跑去收拾行李了。
顾诚揉着被拍疼的肩膀,看着那堆人‘兵荒马乱’,笑了——
怎能不高兴呢?将在外守关护国,血洒沙场。
有的将士埋骨边关,年长的将士也已经十余年没有回家了。
他们终日与朔风戈壁为伍,与沙暴血腥为伴,都快忘了故乡是什么样了?
一听能回家,谁不高兴?
…………
…………
悠悠闲逛,走过了柔柔烟雨的江南春日,走过了花红柳绿的淮南半夏,走进了红枫满城的北国初秋。
在地图上画下最后一笔,一行人终于抵达苍珀城附近。
祸邪一脚踩在突出的岩石上,他手持朱笔、背负长琴,红衣翻飞长发乱舞。
他俯瞰着高山之下富丽庞华的城池,带笑的眉眼间浮现一览天下的气势。
“前辈,再经过前方那个小镇,便到城门了,过了那座城便是苍珀国的国都。”
苍言上前一步,就着他手上的地图指出一处名为‘枫雨镇’的地方,又指了指山下不远处一片火红的地方。
“枫雨镇?好名字。我要去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
祸邪扬起一抹笑,转头问身后的白墨他们。
他们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