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帝带着太子来了,父子二人神色匆匆,进了这长阳殿,远远看着倒像被请来超度亡魂的俩道士。
进了中殿,阮帝看着躺在地上死去的阿刁,还有一旁冷面而立的三皇子。心里已定义为这是皇子夺嫡的内斗
————阮帝他爹前朝老皇帝待机长。
阮帝名讳阮经然,他自个儿在太子位上坐了三十八年,屁股都坐出茧子了!
后面几年老皇帝年近六旬力不从心,阮经然盼着老皇帝能有传位的意思,把位子让给自己,好拍拍屁股去逍遥做个太上皇呢。
没想到老皇帝不仅丝毫没有退位的意思,反而隐隐有了换太子的意思!
居然想着一脚把他阮经然这个正统嫡子踢了,立那几个跟他皇太孙阮文正一般年纪的新皇子为太子…
士可忍孰不可忍,这下彻底刺激到了阮经然。
正巧不出几日遇上老皇帝偶感风寒,阮经然便派了几个亲信太医去,
一番“好好照料”,照顾的老皇帝没剩几口气,自己把政事大权拿到了手。
接着用雷霆手腕,又把老皇帝疼爱的几个年轻皇子,一并找了由头派发去了边疆。
等着阮经然一登基,连夜派人暗杀前朝皇子王爷…
甭管是之前跟自己争权的,和那些个先帝疼爱的,下的密令都是统统杀了。
仅有两个没杀成逃回了上京城,不过数日也被冠上通敌的名头斩了头…..
如此一来,就一个早前主动请命去驻守边疆的八王爷阮萧然,
他年岁跟皇太孙阮文正同岁,母妃死的又早,从小被送去东宫跟皇太孙搭伴读书教习,一同长大。
此番跟其他同岁的小皇子比起,自然跟阮经然这个太子哥亲近不少。
且他既未参与争权上位,还早早的在老皇帝在位时,就自个儿申请隐去八皇子赵王名头,只愿去边疆当个平臣将军。
阮经然新帝登基后,阮萧然更是赶回来上京城,用手中的兵权帮着新阮帝震慑群臣,稳定朝堂。
故而前朝十二个皇子中就他一个八王爷活了下来,挂名当了个掌事将军。
回想完了当年那些夺嫡事宜,阮帝更加肯定,今日的刺杀必是皇室内部所为,
只是做的这般明显,怕是故意将嫌疑引到太子身上去一样……
想到这,阮帝狐疑的看了眼刚到长阳殿的阮萧然,心里冷然升起些怀疑。
难得他这八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吗?
长阳殿装饰的富丽堂皇,内墙覆着厚重的金粉,这会子日光从殿门照进来,金光点点很是闪耀
————甚至阿刁身下的那滩血,都反射跳跃着点点光芒。
“瞧着倒是不寒而栗。估计今日阮萧然是逃不掉关系了。”
秦绾站在女眷堆里,忧心忡忡的看着殿上四人,实在为阮萧然捏了把汗。
她才刚进将军府没几日,可不想再变回身似浮萍的乐姬,或是罪臣家眷罪妇…
殿上四人围着阿刁的尸身站着,太子面色有些惨白,像是被血腥场面惊着了。
阮帝面色平常,眼里却暗含风霜刀剑。三皇子刚失爱妾,神色悲恫。
只有那大将军阮萧然,围着尸身踱步,也不怕脏污,亲自动手去翻看阿刁的手腕。
“八皇叔你这是干嘛!阿刁都死了你还翻看些什么?”
三皇子有些不悦,一双桃花眼瞪着阮萧然恨恨的说道
“怎的,八皇叔还能把阿刁医活了不成?”
太子一改方才惨白的面色,冷哼一声也附和道
“八皇叔,虽这人已经死了,但毕竟是三弟的内宅女子
——你这般上手翻看,也是极为不妥吧!”
阮萧然闻言没有理会,越过太子和三皇子,大步走到阮帝面前弯腰禀报
“臣弟知今日三皇侄所受刺杀之事,处处瞧着像臣弟所为,像是意在诬害太子,挑起皇子内斗。”
男人修长的手往地上一指,又道
“这刺客女,臣弟方才仔细观察过了,
此人用的风鞘软剑跟臣弟军营里养的女死士一样,耳后也有死士同样的火红刺青。”
阮帝听着面前男人的陈词,未回一言,目光深不可测。
这些细节他方才也发现了,只是没想到阮萧然居然直接就在殿上挑破陈情。
此刻这身负嫌疑的男人背朝众人站着,身姿依旧挺拔,毫无恐惧伛偻之意。
“不过臣弟有一事不明?三皇侄的这美妾,为何手腕子上刻着东夷贵女特有的刺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