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阴云挂在树冠,裹挟着狂风将它吹弯了腰,天空仿佛只有一人高,压得人喘不过气。
呼啸的风声在高楼街道中穿梭,仿佛一张无形的手抓着灌木丛拼命摇晃,将尚且青翠的树叶卷带着随风冲刺。
这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天气,暴雨即将到来,猫叼着一条从湖中抓到的鲤鱼,快步往自己的窝里赶,它讨厌雨天,讨厌被雨水弄湿皮毛。
幸好回程的路已经走了一半。
猫是一只流浪猫,四个多月的时候就被人扔出门,从此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日子。
在它还是小猫的时候,刚刚断奶,一对情侣将它买下,猫过了一个来月的舒坦日子。后来,这对爱侣大吵一架,又指着它,猫那时候很小,听不懂人话,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争吵。
但它记得被摔碎的玻璃杯,自己被踢翻的饭碗,以及雨水打湿身体,冻得它瑟瑟发抖时的感受。
它被扔出来时,就是一个雨天。
猫甩了甩耳朵,它早就不是那个一无所知,差点饿死的笨猫了。
现在的它,能够游刃有余地捕猎,熟练躲避各种危险,而且因为体型大的缘故,占了好大的一片地盘,日子十分富足。
这条肥肥胖胖的观赏鲤鱼,就是猫在湖边蹲了好几个小时,看准时机抓住,用来填饱自己干瘪的肚子。
肥肥的鲤鱼瞧着得有两斤多沉,但猫一路叼着,一点也不觉得累。
鲤鱼金红的尾巴耷拉着,仿佛一朵即将凋谢的花。腥甜的鱼血流进猫的嘴里,引来更多的饥饿,猫急于享受一顿美餐,回窝的想法愈发急切。
但它不会就这样被急迫的心情冲昏头脑,过街时,猫先探出脑袋,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车辆后,才快速小跑,横穿马路,来到对面。
这期间,猫的耳朵一直高高竖起,听着所有的声音。忽然,它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人的脚步声。
猫的耳尖转动,立刻停下小跑,回过头去看。一个摇摇晃晃的人从街口拐角走过来,鞋底在地面上趿拉着。它鼻尖耸动,闻到了一阵酒气。
这是一个醉酒的人。
猫叼住嘴里的鱼,尾巴低垂,往后蹭了两步。流浪生活的经验教会它,喝醉的人和幼童都是要远远躲避的对象。
他们都会无缘无故地驱赶和伤害像自己这样的流浪动物,猫见过其他猫被石子扔,也亲身经历过。
它转过身,跃过灌木丛,穿过人行道,决定赶紧离开这里。
醉汉嘴里骂骂咧咧,嘟囔着听不清的话,但只听语气也能猜出来,那些词必然不太好听。
他半睁着眼,阴沉的天气里,一道浅色的影子从眼前掠过,仿佛一个巨大的袋子,又像是一团云,一个鬼影。他吓了一跳,酒醒了三分,定睛去看,原来是一只大猫。
野猫体型硕大,远远瞧去,就像一条大白狗,只有进化兽人才会有这么大的体型。
又是它们!
惊吓的情绪褪去,愤怒被酒精鼓动着涌上脑袋,醉汉涨红着脸,口齿不清地骂道:“都是、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该死的畜生!”
“要不是你们……”他打了个酒嗝,“老子、我妈也不会死!狗畜生,别、别跑!”
他眼珠通红,歪歪扭扭地大跨步追上去,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闪电乍起,照亮他眼中扭曲的怒火。
愈发逼近的脚步就在身后,猫抬头望着前面的高墙,后腿猛地用力弹起,上身伸长,尾巴在身后拉直,比手掌还长的鱼没有成为它的负担。
猫直接跳上墙头,举重若轻,它盯着墙对面的花圃,前身压低,就要跳下。
忽然一声闷雷炸响,猫的耳朵向后背起,动作迟疑了一瞬,就这短暂的空档,玻璃酒瓶飞过来的破空声被雷声掩盖,正巧砸在它的后腿上。
猫惨叫一声,和鱼一起掉下墙头,摔进花坛里。
醉汉的咒骂声和雨点同时落下,猫一个骨碌翻身站起,后腿刚触碰到地面,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猫不敢再试,也不敢发出声音,虽然和醉汉有一墙之隔,但它也不敢冒险,一个喝醉的、愤怒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猫瘸着一条腿,忍着疼痛,低头叼起沾满泥土的鱼,在密集的雨线中辨认了一下方向,颠簸着继续朝窝里赶。
豆大的雨水从天上降下,猫最外层的长毛被雨水瞬间浇湿。但它皮毛厚实,短时间内不会被水浸透。
瘸着腿让它不能快速跑起来,好在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猫的领地很大,有不止一个据点,这个小区里有一个废弃的小仓库,人类会将自己不用的杂物堆在地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车来把它们拉走。
仓库的门半掩着,从来不锁。
猫从门缝里挤进去,从凌乱的桌椅木板空隙中穿过,一直来到最里面,几个翻倒破损的收纳箱在掉漆的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