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喜子点了点头道,面带愤慨,讲述起了我不知道的那段往事。
原来张黑瞎子出院后又到林业局大院去闹,说自己全是因为被裁员讨公道,才被捅伤差点丢了命,非得让管事的领导给个说法,否则就准备去上告。
刚开始林业局领导还想保我小嫂子,可是谁知道张黑瞎子这犊子太他妈阴险。
折腾了几个月,甚至写举报信邮寄到自治区纪检委办公室,但是一直都没得到回应。
于是,张黑瞎子又纠集好几个原业局基建科下岗职员,天天拉横幅去局机关大院门前搞静坐绝食。
最后局领导迫于无奈开除了我小嫂子平息事态。
我小嫂子为了给我妈看病和赔偿张黑瞎子的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等等,不但贱卖了楼房,花光了家里积蓄,甚至还欠下一笔巨款。
我小嫂子表面看着柔弱娴雅,但性格却刚硬倔强,只要能把我老周家的饥荒还上,为了偿还债务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知晓红磨坊的酒水推销员来钱快收入高,就去哪里入了职。
酒水推销员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的就是陪唱、陪聊、陪喝的三陪女郎
可耻吗?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我小嫂子是可耻的。
但于我,于我母亲,于我们整个周家,小嫂子义薄云天。
故事听到这里,我喉咙发干,心口发闷,小喜子也没再多说,因为很多内幕并不是他所能了解到的……
沉默许久,小喜子苦笑一声,又闷了口白酒,像是抱怨生活的不满,又想对自己无能的自怨自艾,“情兽,你说咱们好人咋就活的这么难呢!”
我点燃一颗廉价的喜来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娱乐街的里的外放大音箱播放着“舞女泪”:“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为了生活的逼迫,颗颗泪水往肚吞落,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风尘过;伴舞摇呀摇搂搂又抱抱 ,人格早已酒中泡;夜夜Tango Cha Cha ,Rumba Rock and Roll;谁叫我是一个舞女……”
我静静的听歌,眼睛呆呆凝望娱乐街频频闪烁的霓虹灯,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是我不想安慰我的兄弟,而是我连自己都对生活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着什么。
小喜子仰头把瓶中的闷倒驴一饮而尽,表情和和语气都有些悲凉,“情兽,我不想再当个好人,当好人太他妈累了。”
我捏着烟屁吸完最后一口,轻吐沾在嘴角边的烟沫,缓缓喷出淡淡白色烟雾。
千万愁,愁极在心头。岁月不知人生难,烟雾空若眼前花,袅袅摇曳静室斜。
迷蒙中,我想起在狱中服刑时,刑老曾经对我说的几句话:不要抱怨你的人生多舛,不要抱怨生活对你的不公,不要抱怨社会的冷酷无情。现实有太多的不如意,就算命运抛给你的都是垃圾,你同样能把垃圾踩在脚底下登上世界之巅。
这一刻,我内心潜藏隐埋的欲望,悄悄开始生根发芽。
世上有两样东西最难填满;汪洋与欲望,汪洋填不满,体现的是它的包容,体量与博大精深;欲望填不满,折射的却是人的贪婪和丑恶。
这句话在我往后的余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验证。
我也喝下最后一口闷倒驴,抹了抹嘴角,不经意问道:“你家出事,小飞机和石狗子没帮帮你?”
提着这俩货,小喜子顿时来了精神,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开怀大笑着说:“哈哈,你别提了,一提我就想笑。这俩货可特么逗乐。知道我家出事小飞机偷家里的钱,石狗子偷翻砂厂的铁球卖钱,凑了小一万跑着送到我家。没多久一个被打的腚坑灌大蒜,一个让单位开除扛大包混的老他妈惨了。”
“呵呵。”说到这俩货,我心里的阴霾渐渐驱散,青春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小飞机原名孙世健,长得尖嘴猴腮瘦瘦弱弱。
他还有个弟弟叫孙世乐。
本来爹娘起给兄弟俩起这名,是希望他们有生之年健康快乐。
可小飞机这货在娘胎里就有逆反心理,越让我健康我就越不遂你愿。
不是今天鼓捣着渗血,就是明天捅破羊水,折腾的她娘三天老头往医院跑。
好不容易打针吃药坚持七个多月情况有所好转,这犊子又着急往外跑。
早产将近两个月,出生的时候还没有个小狗崽仔大。
而他的弟弟孙世乐到是名副其实,天天无忧无虑的乐呵呵,不是泡妞,就是打架……
小飞机家里很穷,在市里开了两家大商店,还承包着郊外两千亩的机械化农场。
穷的就剩他妈钱了。
负责我们几个的吃、喝、抽、打游戏看录像等娱乐消费。
石狗子原名石峰,纯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