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上京城无数人马联合起来,几乎将全城搜了好几遍,但都无人找到那匹“五十两”。
“要我说,这五十两定是被那些马贩子找到了,偷偷藏了起来!”
“但那五十两也就寻常马,而且听说是探花郎一家刚到上京城,没钱的时候买得最次的马,马贩子收走卖也卖不出五十两,何不直接送还给吴家,拿个五十两?”
“这你就不懂了罢,探花郎那马,也许不是跑丢的,而就是被马贩子拐跑的!他们趁着捕快们抓那方管事,偷偷把马牵走了。”
“说起来,那赌坊管事一案如何了?”
“嘿,我先前是真没看出来,这管事居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杀了她未婚夫,替了未婚夫的举人身份进京赶考!这种人,就该碎尸万段!”
“我有认识的亲友在刑部,据他说,那女子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不承认人是她杀的呢。”
“这事最气的定然是那三姑娘了,这赌坊管事多受三姑娘重视,结果人进了刑部。你们说,那刑部会不会怕得罪三姑娘,得罪纪家,把那管事放了啊?”
“这可是在上京城!天子脚下,她纪家敢如此嚣张?这事全上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要是刑部敢轻轻放过,我第一个去告御状!”当初春闱放榜之日,在酒楼和‘方远’起争执的书生康培气红了脸。
这次春闱,康培考得不太好,没进殿试。
他本来还很伤心,但看到‘方远’是春闱最后一名,他瞬间就开心了。可没开心多久,他便得知‘方远’当了赌坊的管事,攀上了纪家!
按照康培想的,‘方远’就该收拾包袱滚回老家去,凭什么还能留在上京城,而且居然过得风生水起!
康培家不在上京,这次没考好,他应该早就启程回去继续读书,准备下一次的科举。但他留了下来,就想看看这‘方远’结果会如何。
康培想,过不了几日,这‘方远’就会被纪家赶走。可没想到,对方反而越来越受纪家重视。
康培闷闷不乐,本打算离开上京城了,就传来‘方远’被关进刑部大牢的消息。
到底老天开眼!他就说那‘方远’一看就是小人作风,不是什么好人!
康培最近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和好友们在刑部对角的茶馆里喝喝茶,听大家聊‘方远’,骂‘方远’。
这日依旧如此。
巳时四刻,茶馆里人不少,比平日要多一些。
康培和他的那群好友上楼时,便发现了一些熟面孔。
都是平日有交集的书生们。
大家互相问了好,便各自落座喝茶。
茶馆的说书人在堂中讲起了先皇尚在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事与科举有关,说的是当时有一个书生,极有文采,三岁作诗,五岁便开始准备科举。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在乡试中拔得头筹,就欲入京赶考之时,却为救妹妹秀荷瞎了双眼,再也不能视物。
秀荷见兄长悲痛,提出让她代兄长参加春闱。
秀荷从小与兄长一起长大,兄长教她识字念书,学问也不差。她以兄为名,入京赶考,在春闱殿试中都表现得不错。
可最终,被有心人拆穿了身份。
冒他人之名参加科举,可是大罪。
本以为先皇会处置秀荷,却未曾想,先皇非但没有怪罪,而且还下旨赏了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后来在所在之地开了私塾,教书育人。
如今数十年过去,私塾已经没了。但这件事流传了下来,成了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一件美事。
先皇圣德仁厚的名声,更是流传天下。
这故事大家都已经听烂了,茶楼的说书先生一般都不会讲。
不知为何,今日却又讲了这事。
康培根本就没听,坐在茶楼窗前,看着不远处的刑部。
只要想到那‘方远’在里头受苦,他就心下爽快。
可忽而,有老妪的哭啼声传来,越来越清晰。
不止康培听到了,街上的行人们也都听到了。
人都爱凑热闹,不少人凑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老头和方老太一左一右,扶着一名年轻男子,抹着眼泪朝刑部走去,旁边跟了一堆指指点点的人。
那中间的男子,拄着拐杖,一条腿微瘸,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很沉郁,像是经历了什么大事,没有生的气息。
方老太泪流满面:“作孽呀!是我方家作孽呀!是我错了,是我这老太婆错了!”
方老头也抹了抹眼角。
旁边好奇的人问:“老人家,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方老太声音嘶哑,面上均是深深的愧疚:“我是、是牢里女管事的婆婆,前几日,是我和我家老头向刑部告发,说是她杀了我儿方远。可没想到,是我误会了我儿媳妇啊!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