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他又出来了。
他给崔提克拿了条毯子,拿了几个罐头。
看崔提克还在寒风里发抖,他在崔提克讨饭的破碗里,倒上了一碗酒。
“过年了。”
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
李伴峰提着酒葫芦走了。
崔提克捧起破碗,灌了一大口。
身子渐渐暖和过来,崔提克赞叹一声:“真好喝。”
他想把酒喝干,但想了想,还是留了一口。
“过年了,你也喝一口。”他对着酒碗喃喃低语。
……
次日天明,李伴峰生上火,煮上药汤,继续招蚊子。
断断续续坚持到黄昏,附近已经没有蚊子出现,崔提克看着李伴峰道:“该换地方了。”
李伴峰望着天空道:“该换地方了。”
这么大的锅,这么多的药,李伴峰不能随身带着,这得让潘德海帮忙。
半空之中隐约传来了潘德海的声音:“东西不要了,我去选个好地方,等你们到了,再给你送来新的。”
潘德海感知到了,崔提克的办法确实有用。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对崔提克的厌恶。
凡是崔提克碰过的东西,他都不想要了。
不多时,潘德海出现在半空,给了李伴峰一张海吃岭的地图。
这张图上,标注着蚊子最密集的所在。
李伴峰看着崔提克道:“走吧,该启程了。”
“我走不动,消耗太大,你能背着我走么?虽然这有点为难你。”崔提克看着自己一身脓液,尴尬的笑了笑。
李伴峰把他背了起来,顶着风雪疾行。
崔提克在风中喃喃低语:“在我的国家,有一个故事,说是神灵派来他的使者拯救受苦的人,我一直认为那不是真的,现在看来,我们可能就是神灵的使者。”
李伴峰苦笑一声:“别把自己说那么伟大,你又不是自愿的。”
“但你是自愿的,我可能今晚就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你留在海吃岭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伴峰沉默片刻道:“因为我挨过饿。”
崔提克很认同李伴峰的说法:“我也挨过饿,我知道那滋味,我和我弟弟,从小得了怪病,身上长满了疱疹,村子里的人很厌恶我们,抢我们吃的,打我们,我们两个经常挨饿。”
李伴峰问道:“你弟弟呢?”
“死了,饿死了,在他死的那天晚上,我期待神的使者能够出现,可我没看到,所以我一直觉得那故事是假的。”
“今晚多给你个罐头,多给你一碗酒,陪你弟弟一起喝。”
崔提克笑道:“他能喝得到么?”
李伴峰认真的点点头:“能。”
风雪之中,李伴峰背着崔提克,一路疾行。
……
正月十五,牛福志在村口巡哨。
整整两天没看见蚊子了。
是七爷把蚊子杀光了么?
那位七爷长什么样子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还有一位恩人给俺们送过药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个记性到底是咋了么?
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耕修牛敬川到了锅贴村,给村长留了一些快种:“这种子,最多种三茬,可不敢多种啊!”
村长向吉春千恩万谢道:“让俺说啥好呢,你这恩情让俺咋还么?”
“我有什么恩情!”牛敬川摆摆手道,“这是七爷的吩咐,让我看看还有哪个村子有人,过来送点种子,快收下吧。”
“七爷……”向吉春这才想起在他们村除虫的李伴峰,“七爷去哪了?在你们烙饼村么?”
牛敬川挠挠头皮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说实话,他长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也想不起来了,之前一位恩人给送过药,我也想不起来了,”向吉春挠挠头皮,“你说咱们怎么能这样,连恩人都记不住了?”
……
新地深处,一座山洞之中,一只硕大的异类,正用坚硬的前肢,击打着山洞中的岩石。
他的头颅像个蝗虫,躯干上却没有蝗虫的硬甲,像条鼠尾蛆一样在地上蠕动。
在他的脊背上长满了绒毛,绒毛之中夹杂着上百根来回摆动的触角。
在他身下,是奔流的“铁线河”,这里是“铁线河”的终点。
河里的铁线虫在他身体里钻进钻出,在向他传递着信息。
他辛苦培育的蚊子,已经在普罗州彻底消失了。
他很愤怒,从蠕动的身体里增生出来的前肢,不断把山洞里的岩石铲的粉碎。
还可以再造出一类虫子,比蚊子还可怕的虫子。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