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恭维声之后,沈少爷总算是摆出难得一见的正形,不知是因为光线原因,还是什么,他脸颊略微泛红,那种不正常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红。
“爸,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那边还有一帮子朋友等着我庆贺呢。”沈少爷今夜虽然是正主,但在这一堆土豪当中,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被当了半天透明人,沈少爷准备开始作妖了。
沈巍一刚才硬憋下去的怒火,这会儿又刷的一下如雨后春笋般钻了出来,神色变幻了几回,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听着还算慈父的话:“嗯,去吧,你现在是伤员,别喝酒。”
沈少爷乖巧的应了一声,又跟诸位叔伯打了声招呼,末了视线看向陆景枭,想说点什么,却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吊着支半残的手,十分潇洒的转身就走。
结果,沈少爷刚走出一步,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你跟我过来。”
谁都没想到陆景枭会在这个时候开口,一直把自己当吉祥物摆在那的陆大总裁,刚才在那么多土豪恭维声中,除了一脸矜持优雅的浅笑之外,一言不发,此刻开口,居然是为沈少爷。
土豪们难免心中惊诧,沈少爷难免心猿意马,心中默默少女心泛滥,要是这会儿有花瓣在,他估计都要开始数: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毕竟,少男心事总是春啊……
原本被沈少爷当场抓奸,沈少爷现在应该很有骨气的一昂脖子,十分风骚的抛下“没空”二字,然后回到那堆纨绔子弟温暖的怀抱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可是从来,他在面对陆景枭的时候,都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这个男人一句话,哪怕只是随口一说,他也奉为宝典,成为无数个漫长寒夜里,聊以慰藉的那么一点点星火,只是这点点星火,烧的是他自己,不是陆景枭。
于是沈少爷很没骨气的扭身,有点别扭又有点期待的盯着陆景枭,“干什么?”
陆景枭没说话,只是放下手里一直轻轻摇晃着的香槟酒,然后转身朝着别墅再往后的僻静角落走了过去。
沈少爷愣了两秒钟,然后同手同脚的跟了上去。
这才没走两步,天公不作美,天上突然一声闷雷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外头院子里的晚宴很显然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好在事先有准备,众多土豪都没淋到雨,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土豪们也很识趣,很有默契的接连告辞。
原本热闹的晚宴,很快安静下来,偶尔的雷声,卷着风雨闷声砸下来,像是砸在人心口,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少爷身上的西服还算正经,只是里面衬衣被绷带吊着有点变了形,他泥塑木雕似得在那僵立了半天,呼吸间,可以闻到陆景枭身上熟悉好闻的浅香,曾经无数个夜里,他脑子里都是这浅香,想得他都快魔障了。
半晌后,沈少爷率先扛不住,干巴巴的开口:“你找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干站着?”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还有几分天然的委屈,就像一个长途跋涉者,并不知道前方暗潮汹涌的路会指向哪条寒潭深渊,好似想在陆景枭这找寻到一点慰藉。
陆景枭一身黑色正装,立在原地,良久,才缓缓抬起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沈少爷。
沈少爷突然有点方,那一瞬间,他突然本能的想要逃,因为他预计到接下来的话他可能并不是那么想听。
陆景枭:“你看见的那个人,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无可取代。”
惊天的雷声,裹着风雨悍然砸下,整个地面都在跟着震动,山河欲碎。
沈少爷一脸被雷劈成灰烬的神情,面上神色变换了几个来回,垂在身侧手指紧了紧,透着几分白色关节,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发现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
沈少爷心头岩浆似的血骤然凉了下来,身体仿佛是置于冰火两重天里,胸口里起了看不见的波澜,剧烈起伏着。
等了这么多年,以为等来的会是水到渠成,却没想到,会是……分道扬镳。
沈少爷突然发现,自己13年来的肖想,在今夜这一场雷雨里,被震得四分五裂,连残渣都不剩。
沈少爷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气才没很弱受的倒下去,大概只是出于本能,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那双桃花眼里再也没有半分风流倜傥,只是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脑子里层层叠叠钻出来无数个声音,那些声音逐渐汇合成无声却足够震动人心的怒吼咆哮,险些将他直接震晕了过去。
沈少爷身形微晃了晃,不知是雨水不小心打湿了他的身体,还是这雨水灌进了他脑子,让他有点犯迷糊,他呆呆的盯着陆景枭,声音极其嘶哑的开口问他,“你今夜专程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吗?”
因为他白天的撕闹,怕那个野男人不高兴,所以特地为了那个野男人过来,一把掐碎他做了13年的长梦希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