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一时震震,好半晌,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拔不出来。
花颜也不催他立即开口说话,似乎能理解他此时的震颤,这么多年,怀王府的人遍天下地找秋月,她都知道,甚至她和秋月来北地时,还在怀王府的北门口,跟看门的人聊过天,知道怀王一直没放弃找女儿。
那时,她心软地问过秋月,“要回去不?”
秋月依旧坚决地摇头,“小姐,我不回去,我娘成为父亲心中的一块伤,我就成为他心中的另一块伤好了。若是我真回去了,他这伤口磨平了,就不一定多想我娘了,我娘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他多想着她的。”
她对她叫惯了小姐,即便到了自己家门口,也没觉得自己就是怀王府身份尊贵的小郡主。
当时秋月也就跟夏泽这般年纪,十多岁,这话一出,连她都惊了惊。
秋月又低声对她说,“更何况,我已经习惯跟着小姐四处跑了,怀王府已不适应我生存,我也放不下公子,公子的身子还未治好,我要陪着你一起给他找好药,治好公子。”
她的语气坚决,说什么也不回去,哪怕踏进家门看一眼,也没有。
她自然是不强求她,所以,后来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北地,再没来过。
她早就知道秋月不笨,可是那般透彻的秋月,还是让她震了好几震,后来她跟花灼私下说起此事,哥哥听了也好久没说话,十分感叹。她觉得,大约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哥哥和她就等同于重新认识了秋月,叫秋月的那个夏缘。
想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哥哥心里就住下了秋月,慢慢地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这世间有多少人会放着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不要,甘于平凡,平凡到一心一意地跟着她,因为一个赌约,叫了她多年小姐,自称奴婢,一心一意地救花灼念着花灼?
直到如今,六七年过去,她依旧觉得,那时候的秋月,是最可人,最聪明冷静聪慧的,这普天下除了她,没有哪个人适合哥哥了。
花家顺从于平凡,甘于平凡,埋没于平凡,隐匿于平凡。
花家的公子,哪怕他本身不平凡,也要尊于平凡,守于平凡,喜欢上平凡。
秋月,适合花家,适合花灼,而能够与哥哥两情相悦,连她有时候都羡慕。他们不必背负什么,不必在意纠葛什么,不会有花家长辈的不同意和阻挠,也不会有这样那样的波折和不平。他们只需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正正好,平凡平淡,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这是她求不到的,两世都求不到的。
许久,夏泽终于出声,声音不如初时冷静,有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情绪,“我姐姐……她……”
他想问很多,开口后发现不知道该先问那一句。
花颜也打住思绪,对他浅笑,简略地说,“当年,她遇到了妙手鬼医天不绝,天不绝见她机灵于医术一道有天赋,打算收她为徒,不过同意的条件是要跟着他走。她当时痛快地答应了,甘愿跟着天不绝离开了北地离开了怀王府。”
夏泽立即说,“她……当年失踪时三四岁……”
“嗯,足够记事懂事儿了。”花颜笑着点头,“后来,我找到天不绝给我哥哥治病,遇见了她,将她从天不绝手中骗到了我手里,此后她便一直跟在我身边。”
花颜说的简单,三言两语,便交代了怀王府找了十多年的小郡主夏缘踪迹。
夏泽看着花颜,又是好半晌没说话。
他在消化着花颜的话,妙手鬼医天不绝,他自然知道,据说这个神医出自神医谷,在十多年前失去了踪迹,东宫太子和武威侯府一直在找他的下落,他娘生他早产,身子骨孱弱,这么多年请了无数大夫也调理不好他的身体,她娘一直也想找天不绝给他治病。
两个月前,才听闻妙手鬼医天不绝出现在京城,有人传他是被太子妃带进京的。救了安阳王府世子安书烨的性命。
他没想到,原来怀王找遍天下找到心灰意冷也找不到的姐姐,一直在临安花家,在太子妃身边,难怪会找不到。
这几日,十大世家人心惶惶,被人铲除了最精锐的暗卫,就等于折了翅膀,不心安得很。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的叔叔伯伯们都心胆具颤,而他的父亲依旧没事儿人一样,不管不问,似乎怀王府不关他的事儿。
拒他娘说,这两日,他父亲挂在嘴边念叨着缘缘,一日能听他念上十数遍,问他可是有消息了,他也不说,但眉梢眼角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在这样的日子口,十大世家里还能有什么喜事儿?怀王府还能有什么喜事儿?
对于他父亲来说,找到女儿,便是天大的喜事儿了。
他想到这,抬头问花颜,“我父王可是知道姐姐的下落在花家?”
花颜看他神色,心里若有所思,笑着说,“近来我未曾收到你姐姐的信函,倒是不知她是否联络了怀王。”
“他不是跟在你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