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松干活的工地,那个村子里有户姓沙的人家,是做中药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是当地有名的乡村企业家,他家里虽然很富裕,但主人却乐善好施,天生一副菩萨心肠,正赶上这沙老板娶儿媳妇儿,他请了当地的戏班子,连唱三天大戏为自己的儿子儿媳儿庆祝。他特意邀请谭明松所在工地上所有的工人,晚上看大戏,免费吃席。
戏班子的节目以当地土戏等传统节目为主,也有适合年轻人看的时尚节目,其中土戏又分为阳戏和阴戏,第一天晚上的戏曲内容以“金童玉女”为主戏,后面两天则加了“灵官镇宅”、“答谢财神”和“二郎降孽”等当地土戏里的经典剧目,脚盆鼓,肚脐锣、大钹,大甩锣等乐器一起上演,很是热闹。专门为年轻人准备的节目有流行歌曲和舞蹈,街舞,还有相声,唱双簧和脱口秀。
谭明松坐在台下看戏,眼睛都不舍得眨几下,这些从小就耳濡目染的节目此时看上去是这样的好看,又好笑,让他这段时间以来低迷的情绪一下舒缓了很多,满身的晦气也一扫而尽。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那些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土戏里所表达的真正思想和内容,看完土戏,笑过之后,他感慨万千,甚至总有那么一些别人没有看见的瞬间,他有种被戏曲里的内容感动的想落泪的冲动。
谭明松无意间还从工友那里听到,沙老板请戏曲班子来唱戏,费用其实也不低,光戏曲班子这一天的费用是一千大洋,连唱三天就是三千大洋,“三千大洋”这个数字传到谭明松的耳朵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了出徐莉的影子。“三千大洋”,唱三天戏,就可以得到“三千大洋”,他就可以和他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不免让他有些激动,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时,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束光芒,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人心。
有一天夜里下了大雨,有些上山的路段被雨水冲垮了,工地上的沙子和水泥都没有按时送到,因此王大海通知大家,工地暂时停工一天。那天正好赶场,谭明松走在集市上,看着一个个摊主在自己的摊位上,忙碌地做着烤豆皮,烤红苕粉,当地特色的绿豆面、豆腐干,洋芋焖饭等这些他从小吃到大的传统食物,他们所有制作的过程,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晚上谭明松躺在工地上临时搭建的木架子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直到黎明时分,天快要亮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奇异的想法一下子从脑海里钻了出来,他在黑暗的隧道里终于找了那束微弱的光亮,他将迎着这束若隐若现的阳光找到迎接未来的出口。
天亮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从床上跳下来,洗漱、吃早饭,去干活。他兴奋极了,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干起活来也更猛了。
因为孙老板动不动流露出来的“越轨”行为和他所住的板房阴暗的环境,让徐莉察觉到了一些危险的信号,于是她想趁孙老板出去的时候,赶紧开溜,无奈一直没有遇到路过这里的车子,又加上孙老板临走时热情的挽留,徐莉犹豫了半晌也没有走得出去。过了没多久,孙老板就开着拖拉机回来了,又招呼她到沙场的食堂去吃饭。
沙场的食堂在靠近河边的一片小树林下面,在几棵小树中间,又用木棍和防水帆布临时搭建的,负责做饭的是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锅碗瓢盆感觉黑黢黢的,像是没有洗干净一样,看见孙老板带着年轻的徐莉过来了,做饭老头心知肚明,他对于孙老板的带姑娘来沙场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但他还是表现得很是热情,他从里屋里递过来一个最干净的塑料板凳给徐莉,让她坐这个板凳。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中间放了这顿饭最硬的一道菜,大刀烧白,只见那烧白净是些白花花的肥肉片子,只有中间有一道很细的瘦肉,看上去很是油腻,还有麻婆豆腐,清炒油麦菜,清炖萝卜,工人们吃得不亦乐乎,用筷子夹菜像是在抢一样,有两个工人来晚了,从河边跑过来直接就坐下吃,手都没有洗,手背和手指上还沾着河里的淤泥,身上被江水泡过的衣服时不时地散发出一阵阵江水的腥臭味道。
徐莉坐在最干净的板凳上,却根本吃不下一口饭,她只从蒸锅里拿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小心翼翼地吃了两小口,手里的筷子攥得紧紧的,却一筷子菜也没有夹。
吃饭最快的那个工人快吃饱的时候,他开始开口说话了,冲着徐莉喊了一声,嫂子!
随后又笑嘻嘻地说道,嫂子不仅人长得漂亮,就连吃起饭来都楞个秀气。
另外一个工人也打趣道,嫂子应该多吃点,晚上还要干活哩!
徐莉急忙摆手,刚要制止她们不要喊嫂子,结果口还没有张开,自己的声音就淹没在众人的哈哈大笑声中。
又有一个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多吃点,晚上干的活,比我们白天干活可还要累哦!孙老板的刀锋利的很,小嫂子可要悠着点哦。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孙老板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一口的饭菜差点在张嘴大笑时掉在桌子上。
徐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