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眼中血红褪去,揉着手腕,飘进杜棚所在的房间,看见高大汉子蜷缩在空荡房间一角,微微颤抖。
恶灵四处看了看,这里和墨梁两人所在的房间差不多,水泥墙,空屋子,光点照明。
她飘过去蹲在杜棚前面,闭着眼感受一会,然后往房间看。
房间里,翻滚的红霞簇拥着醉酒的太阳离开,低低矮矮的房子沐浴在晚宴余波里,轻轻闪着光讨论谁谁谁怎么样。
没过多久,霞光褪去,薄云遮掩清月,绿树摇曳留影,星星点点的灯火哒哒哒亮起来。
杜棚走在霞光背面的巷子里。
锦华公寓里的房间门似乎连接了一个世界,门后是杜棚记忆里杂乱的巷子。
杂乱肮脏,就是它的代名词。空气浮动着劣质香烟香水和动植物腐烂混合的气味,苍蝇和蚊蛾流连垃圾桶,偶尔能看见脏兮兮的流浪猫狗。
他一直往前走,巷子没有尽头,没有人烟。
他停下,低头看自己的鞋。
一团又一团的污泥裹挟着他的鞋,黑色运动鞋被浸染,也变得腐坏了。
他好像走了很久。他恍惚着想,有多久呢,想得起来吗。
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吧。
他呢喃,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要走多久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不知道。巷子有尽头吗?不知道……
他的小腿肌肉有些泛酸,他想停下,可身体不受控制一直往前。
他试图挣扎喊叫,可在这只有他一人脚步声的巷子,动静来来去去,无人应和,连猫狗蝇蚊都渐渐安静下来。
在他恐慌达到巅峰的时候,他听见一道低哑的女声,诧异唤他,“杜棚?”
身体停下,他转头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身着灰色运动装,面容清秀,额角鼻尖有汗,一手插兜一手提着东西。
她站在巷子里,干干净净,格格不入。
他记起来了,郭姐姐,教他拳击的第一人。
这个场景他也记得,他和人打架,输了,一瘸一拐地回家,路上遇到郭姐姐。
具体几岁他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现在,他亲眼看着她在火舌和爆炸声中成为焦……
身体发出委屈的少年音,带着哭腔答:“姐!”
杜棚顿悟,这是自己的记忆,连自己身体都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而他,是个早知结局的看客。
女子微愣,抿抿嘴,左右看看,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背着提东西的那只手,蹲下来,轻拍小孩的脊背,柔和嗓音问:“怎么了?”
“几个人打我!我打不过!呜呜呜。”
小孩子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那几个人是谁?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小孩打个哭嗝,满脸泪痕问,“那你会打他们吗?”
女子嘴唇微动,最终没吐出小孩想要的字眼来。
小孩哭得更大声。
“别哭,我、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小孩抹着眼泪嚎。
“呃,我家有点玩具,那种变形金刚,你要去玩吗?”
小孩抽抽噎噎。
“……我教你打拳吧,他们打你的时候你打回去,基本上是能赢的。”
小孩哭声一直没停,女子近乎无望,对着因哭声出来一脸不赞成的叔叔阿姨们歉意笑笑,抱着小孩轻哄。
“只要做个约定,不能仗着自己强大去欺负弱者。你别哭,答应约定,我教你,还送你点小礼物,怎么样?”
小孩半推半就答应,缓下哭泣。女子松口气,伸出一只手,“那就拉钩。明天下午四点在这里等我。”
约定好,女子站起来,听了会儿叔叔阿姨的劝导,才提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的东西,与小孩告别。
杜棚看着在渐渐暗淡的光线和乒乒乓乓炒菜声中分头回家的两人,眼底晕染浅浅的水光。
郭姐姐搬过来的时候,他用袖子抹掉清亮的鼻涕,好奇打量。
这个小区一般不来人,说是刁民太多,三天一吵五天一打,但房租房价非常便宜。奶奶嫌弃这地方,骂得多,他也就知道了。
扒着烂菜叶子和各色油水的地方落下刷洗白净的鞋,还带着大箱子,礼貌问路,谁不说一句新奇呢。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搬过来,他小小脑袋里已经能想象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了。
几天前也有女孩子拉着箱子走,说这里的人不干净,终于能从这鬼地方离开了。
他嘻嘻笑,笑声引起她的注意,她看过来,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愣,嘴巴尝到凉凉的东西,才用袖子在鼻子底下擦擦擦。
他,他突然觉得,她来这地方不好。
确实不好,听说她来这儿一个月,就已经把三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