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苏屏有天晚上接到千余佳的电话,通过社交软件发过来的。
苏屏看了眼时间,三点四十七。那么晚,还没睡?
她接通,然后被子蒙脸继续睡。
她才睡着十五分钟。梳理母亲那边错综复杂的情况费时间也费精力,她暗暗期望明天早上老师能对浅眠的自己睁只眼闭只眼。
千余佳那边安静得只有呼吸声,偶尔有点玻璃瓶子落在桌子上的轻响。
四点十二,她被女生细碎的抽泣惊醒,女生打着嗝,语句混乱。
她无奈扶额,调起一点好奇心,问,“喝酒了?”
“呃?呜,一点,一点点。呜呜,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凭什么啊。”
“呜,没想投胎的。呜,考试,额,嗝,不喜欢。”
苏屏把电话声音调小,拿远了些。起身准备喝水,结果杯子是空的。
她出门,隐约听到说话声。
她皱了皱眉,循着声音,轻手轻脚靠近了母亲的房间。
“嗯啊……嗯……”
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她揉着额,悄悄又迅速地离开。
千余佳醒来,对自己所作所为后悔不已,坚称自己是无意识状态下按的键,央求着苏屏选择性忘记这件事,撒娇卖萌威逼利诱全数奉上。
苏屏接受无能,哭笑不得,建议:要是不开心,比起酒精麻痹,合理使用已有资源并面对问题或者换个角度换种心情思考问题,在已发生的事情上尽力作为,才是应该做的吧。
千余佳:那你忘掉!
苏屏:好啊。
苏屏:反正我已经截屏并配文,保存到名为《千余佳黑历史》的相册里了。
千余佳:啊啊啊!
千余佳:语音。
你、你等着,大学,我一定拍你百八十张黑历史照片!
还有个愤怒的小表情。
苏屏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笑,手机啪唧掉脸上,红一片。
她一边想人果然不能做坏事,一边找东西敷脸上,顺便扯几纸巾堵住鼻孔。
鼻子有点痛,可能流鼻血,还是预先做好准备吧。
躺了没一会,苏屏就感觉纸巾重了点。
苏屏戳戳千余佳:手机掉脸上了,红一片,还流鼻血。
千余佳:哈哈哈哈哈!
千余佳:用纸巾堵一会儿就没事了。还有点土方子,沾点冷水,放后脖颈上,手举起来,仰一会儿头。
苏屏轻笑。
逗你玩呢。
黑漆漆一片的界面有什么好截屏的。至于相册嘛,有个名为《千余佳》的相册,有一些千余佳吐槽语句的截屏而已。
比如,“某某某有女朋友还对我油腻发言,普信男本人没错了!”附带一张做了处理的聊天截图。
她只是帮了个小忙,把截图发了学校表白墙,说自己想找一找这位对她关怀备至的男生。
许多可爱的人积极评鉴,得出这人令人下头,并且像是某某班的某某某。
啊,据说,这个某某某,和所有的女朋友都分了呢。
苏屏如约考上东大,也如约去见了千余佳。
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千余佳,还有千余佳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
她停住脚。
哦,对,假期里出去玩,回来就收拾东西,然后舟车劳顿到学校。
该是累的。
她原地看了会,转身往来时方向走,发消息:我来不了,在老师办公室里。你先做自己的事,有时间再约。
那方失落又有点暴躁地说好,还碎碎念“带走她的老师”,还说见面后得狠狠揍一揍,以报被鸽之仇。
苏屏笑笑,想到和母亲腻在一起的千父,想到母亲的计划母亲的身份,想到千余佳现实中孤僻的行为方式,想到终究成功的二十一年之约,想到某人温柔理智地帮她分析形势。
或许会有的,时间。
真是,也拓宽下消息渠道,关注下学校里发生的事啊。自己与你如此相像,在学校里已经有人猜测关系了好吗。
近二十年,一点没发现呢。
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啊,佳佳。
千余佳用吸管搅果汁,道,“苏屏和我在网上联系了近八年是我没想到的。更意外的,是她对我的态度。”
她仰靠在躺椅上,手中吸管几乎把果汁搅出杯子,“她对我……怎么说呢,揭开身份后的一段时间,她在现实中躲我,网络上讨论某些问题又言无不尽,十分配合。”
“问及原因,闪烁其词。逼急了,躲得更远更彻底,一度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