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还在继续, 处理完葬礼的时进回到了那个华丽空旷的家,把自己缩在床上,一睡就是一整天。
得吃饭啊,那些佣人去哪里了,怎么都不来问问时进的情况。时家兄长们的意识呆在时进的身体里,听着时进埋在被子里压抑着哭泣的呼吸声, 无力又焦急。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天之后,时进终于振作了一点, 他起了床,好好洗了个澡, 然后回来坐在床边, 给已经没电的手机充了电,眼带希望地把手机开了机。
三个未接来电,时进明显开心起来, 然后很快,他垮下了肩膀。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徐天华打来的, 他的哥哥还是没有理他。
为什么?
他不明白,翻出时纬崇的号码,小心拨了过去。
提示音从听筒里传来,时纬崇关机了。
又在开会吧。
他这样想着,挂掉电话, 拨给了费御景。
提示音再次响起, 这次换了个内容, 不是关机, 而是无法接通。
时进低着头,嘴唇抿紧。
他动了动手指,又拨给了容洲中。这次电话倒是通了,容洲中也确实接了电话,然而还不等时进开口,容洲中就先满是不耐和厌恶地说了起来:“你烦不烦!知不知道现在国内是几点?别给我打电话了,时行瑞死得好,他早该死了!你要死也快点去死!大家巴不得没有你这个弟弟!”
嘟嘟嘟。
电话挂断。
时进眼里因为听到容洲中的声音而亮起的喜悦期待瞬间凝固,他低头看着手机,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呆愣了很久,想重新拨给容洲中,又没有勇气。
他慢慢把手机放到一边,回头拿起床上的黄瓜抱枕,怔怔发起了呆。
好像有哪里不对了……哪怕单纯如当时的时进,也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大家变得不一样了。
“该死!”容洲中低咒了一声,恨不得冲进梦境里,把时进怀里的抱枕抽出来,告诉他别抱着这该死的玩意了,你的三哥就是个混蛋,去揍他啊!
恨完之后,他又像是没力气了一样,逃避地不想看此时的画面。
该怎么看下去,以前的他为什么要这么过分。
其他兄弟并不能知道容洲中此时的心中所想,他们以时进的视角经历着这段时进慢慢被从美梦里丢入现实的情景,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拖着,每跳动一次都是痛苦。
错了,都是他们错了。小进快走吧,逃离这个地狱,去找廉君,起码在那里,你不会再受到伤害。
他们头一次这么希望时进能去到廉君身边,他们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葬礼第二天,徐川会过来宣读遗嘱,时进拒绝了遗产,然后……在房间里自杀了。
现在的生活太幸福,时进的原谅太温暖,他们居然忘了,时进曾经想过自我了断,了断的时候,手里甚至还抱着容洲中送给他的那个黄瓜抱枕。
容洲中烦躁又崩溃地扯住了头发,恨不得打死自己——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你要死也快去死”吗,是因为这个吗,他差点逼死了时进!
其他哥哥也在心里想着——他们曾经差点逼死了时进。
终于,徐川来了,时进放下抱枕下了楼,去听遗嘱。
他们一边十分想跳过这部分画面,一边又自虐似的想把这些画面牢牢记住——这些都是他们欠时进的,必须好好看清楚。
徐川捧着文件,念完了长长的遗产清单,然后把遗嘱放到了时进面前,让他签字。然后出乎他们意料的,时进在眼神空洞地看了遗嘱很久之后,拿起笔签了字。
签了字?
他们愣住,然后疑惑,继而心里稍松——啊,想起来了,这里只是一场梦而已,发生的一切并不一定全盘根据现实。真好,既然不一样,那时进说不定不会自杀,太好了。
“爸爸真的一分钱都没留给大哥他们吗?”梦里的时进签完文件之后询问。
他们听到时进这么问,突然觉得开心起来——看,哪怕是梦里的小进,也这么惦记着哥哥。
徐川给了肯定回答。
时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签了这个,他们哪怕是为了钱,也会接我的电话,对么?”
徐川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非常奇怪,他微笑着,安抚说道:“不会吧,哪怕不是为了钱,他们也会再来找你的。”
刚刚还觉得有点开心的哥哥们,听到时进的这个问题,注意到徐川的眼神,又慢慢敛了笑容——怎么忘了,哪怕梦里的情景和现实有出入,也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就是个混蛋的事实。
梦境的节奏突然加快,时进接下遗嘱后,徐天华和徐川开始频繁联系他。时进还没成年,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公司的,所以在徐天华和徐川的建议下,他把公司交给了徐天华接管,自己照常上学,勉强算是恢复了过去的生活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