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路断了。物理意义上的,断了。
山体被陡然截断,中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山崖断面,虬曲在地下的树根裸露了出来,一些碎石沙土,还有藏在地底的蜈蚣长虫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陆铭当机立断,原路返回。
这座山很大,除了这条明路之外,还有很多条野路通往山下。陆铭等人都是千峰山常客,对山上的道路了若指掌,只有崔珩是第一次来。
崔珩的体能一向很好,她曾经徒步往返过泰山顶峰,爬一座小千峰山,本应不在话下。但现在她有点走不动了。有一股寒意从脚底钻入,顺着小腿附骨而上,几乎把她的双脚定住。不止是她,所有人的行动都变得迟缓。
“子不语怪力乱神,妖魔鬼怪快离开。”崔珩内心默念。
程彦冬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注入一股暖意,带着她往前走。几人在一处山势稍平坦处停下。
“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吧,”陆铭说着,看向崔珩,“本以为会是一趟轻松的旅程,看来是我大意了。”
陆铭知道崔珩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只说待事情结束了再向崔珩解释。
即使陆铭不说,崔珩也能猜到个大概。她自幼有一些离奇的经历,因此从小便喜欢研究千城的奇异传说。别人当做是戏谈的东西,她都用心地考证并记了下来。
《千城县志》第三卷有记载,千城有山,通阴阳,常人不得进,异人不得出。
说的,想必就是这座山了。
只是不知道记载与事实有多少出入。崔珩从小就喜欢看这些东西,要不是时机不太对,她真的很想问个究竟。
此时,山林中有两人正在朝此处狂奔,正是孟柯和张磊。
他们原本在例行巡山,结果发现山上的动静不太对,欲奔向异常之处,结果也在山里迷了路。恰遇小鸟儿报信,这才沿路找了过来。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凑巧了。
“原来今天是冬至啊”,李媛媛忽然说到,“怪不得这么反常。”
冬至是一年中阳气最弱的日子,正处于阴阳二气转换之时。山里的寒风刮骨削肉,森森冷气狡猾地透过厚重的衣物钻进人体的每一个毛孔,冻得人瑟瑟发抖。
千城安逸太久,安逸到陆铭都差点忘记了这里曾经是个什么地方。
程彦冬起手捏决,在四人周围布下了结界,暂时屏蔽了外界阴寒的侵袭。
结界内,陆铭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又掏出一个打火机将其点燃,目不转睛地盯着符纸迅速烧成灰烬,口中念念有词。李媛媛在吹哨子找小鸟儿联系他们老大,程彦冬全神戒备,只有崔珩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老大老大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快来啊!”李媛媛大喊。
“再不来你的小青梅就要被恶鬼吃掉啦!”李媛媛语气突然恶毒。
“?”崔珩疑惑脸。
老大没来,老太先来了。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被黑气包裹的人影。她脚上穿了一双破洞的布鞋,露出膨大乌黑的趾甲盖,皮肤干枯,神色凄苦,步履蹒跚地走来。
“她怎么会出来?”李媛媛惊呼,看向陆铭。
陆铭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为什么要跑!”高老太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尖锐,听得周围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有人回应。
“啊!!”高老太发出刺耳的鸣叫,猛地往前扑了过来。
崔珩等人早在看见高老太的一瞬间就都站了起来,见高老太扑上来,迅速分散躲开了。高老太声势大,行动却颇为僵硬。躲开她的攻击不难,难的是抵抗她一同带来的刺骨阴寒。
离开程彦冬的结界庇护,崔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冻住了,关节动一下都在嘎嘎作响。她尝试控制自己的手脚,花费很大的力气,却只是徒劳。
“崔珩小心!”李媛媛喊道。
高老太面容狰狞地朝向崔珩扑来。
崔珩试图拔动僵硬的大腿,可她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只要能往旁边退一步,她就能躲开高老太的直线进攻。
高老太的指甲都快戳到了她脸上。
“唰”一道长鞭破空而出,锁住了高老太的脖子,把她向后拉。长鞭缩紧,高老太的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被大力拖倒在了地上。
崔珩缓过气来,如释重负。
“小姑娘的脸可是很重要的,要保护好哦!”
是孟柯。匆忙的赶路让她头发有些凌乱,大衣上也沾染着泥土。但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越是这种时候,越衬得她美得令人惊心。
美人之所以为美人,美在自知,孟柯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崔珩抛出一个wink。
她双手扯着一根登山绳,正是那根套住高老太的长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