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姓谢,可元穆安对她并无不满,见状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接着随口问了句:“你要出城?”
谢颐清点头:“前几日,亡母托梦于颐清,称想起独居荆州的外祖。母亲与外祖感情深厚,当初还在世时,几乎每年都会回荆州探望。如今她不在了,颐清已有足足三年不曾回去过,这次想替她回去一趟,也算为母尽孝了。”
这自然不是实话。
她心中一直有结,上次听秦衔说秦家父母都已过世后,便越发愧疚难安,如今婚事已彻底解决,她再等不及,打算亲自去一趟荆州,哪怕只是去秦家坟上上一炷香、磕一个头也好。
元穆安想起昨日已判了谢柘的案子,除了剥夺爵位、官职外,还有流放、劳逸等刑罚。好在还留了条性命。
谢家的事算是尘埃落定,她要走要留,倒也无关紧要。
“你倒是真孝顺。”他连笑容也懒得挤,沉着脸说了一句后,便预备让她自行离开。
谢颐清看出他脸色间的阴郁和眼底的血丝,猜测他是因秋芜的事而情绪低落。
她从前一直觉得他是个冷情冷性之人,如今看来,他也并非一个毫无感情的人,至少,秋芜就是那个能让他难过、失控的人。
只可惜……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想起还在宫中的姑母谢皇后,忍不住多嘴:“殿下,颐清自知逾越,却仍旧想替姑母说一句话。她大半辈子困在宫廷中,无人关心,日不一日的冷落、孤寂,才让她变成如今这般固执易怒。殿下操劳国事,为万民谋福祉,已十分不易,想来也多少对姑母的言行有所不解。只是,这一切也并非姑母所愿。姑母对颐清有教导之恩,颐清恳请殿下,将来多宽宥一二。”
她不知道元穆安会不会听进去自己的这番话,又或者即便听进去了,也无济于事。
但她知道谢皇后是真心待她好的,既然遇见了元穆安,有机会开口,她自然要说出来。
元穆安闭了闭眼,皱眉道:“我心中自有分寸,你既要出城,便早些去吧,莫耽误时辰。”
他说着,揉两下额角,不再看她。
想起那个固执、蛮不讲理的母亲,他心中一阵烦躁。
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他虽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让朝中官员与天下百姓皆敬服不已,可在家事上,却十分无能。
不但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处得宛如仇人,连枕边人也与他离心离德,想尽办法从他身边逃走。
话已至此,谢颐清不再多言,又行一礼后,便登车离开。
留下元穆安仍旧站在城门边,面对着往来不绝的车马人流。
茫茫人海里,他始终没能找到那个刻在心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