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卫巴神树上, 有个天形成的树洞,被加以改造,建成一座隐匿在树干里头的大树屋。屋前, 用枯木桩削出了一片阔台, 阔台顶端的藤萝悬挂了好多肉干、果脯一类的,像是有谁居住。
图勒巫师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他按了按仇薄灯的肩膀。
正在打量四周的仇薄灯以为这是图勒圣地,不容外族人窥视。便“哦”了一声, 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看巫师自个儿走向树屋的木……等等!仇薄灯骤睁大眼——他在做什么?!
轰!
图贡长刀狠狠砸上木。
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小少爷懵了。
他下意识喊了声“阿洛”, 朝图勒巫师跑去, 刚走出一步便戛止步。巨响过后,两扇厚重的木, 猛地打里头拽,一道魁梧身影冲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 仇薄灯以为那是一头熊,或者其他的什么大型野兽来着……
巨熊、不, 巨人咆哮着,抡起巨拳:“滚——回——去!”
图勒巫师横刀。
未出鞘的图贡长刀与巨人的拳头撞在一起,迸溅出刺目的火星。
声音震得满树的鸟儿叽叽喳喳,咕咕唧唧叫了起来, 抗议大半夜扰鸟清梦的恶劣罪。不少性情急躁的大鸟甚至已经始扑扇翅膀, 发出即扑下的警告。
图勒巫师无动于衷。
久居神树的巨人似乎饱受“鸟害”, 举起的拳头在半空僵硬片刻, 悻悻地放了下来。他打鼻孔里重重喷出两道烟囱般的白气,瓮声瓮气:“你来做什么?说多少次了,神树没有认可,我是不会让你进……”
“进”后边的话没说出来。
图勒巫师收刀转身, 走向站在木桩广场中间,小心翼翼看他们的仇薄灯。
哐。
巨人一巴掌糊自己脸上,他命地、命地揉了揉眼睛,狠狠地、狠狠地闭了闭。
再睁。
图勒啊!他真的没看错吗?……那个就该打光棍八辈子的家伙,居在低头,一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小美人拨发梢的雪,动作居还见鬼地轻柔……
巨人站在树屋口。
茫地怀疑自己还没醒酒。
仇薄灯也茫。
他看看图勒巫师,又看看树屋口,搞不懂这两人什么系……图勒巫师冷戾归冷戾,长得绝对算是少有的清癯俊美。而前边的巨人,不仅身形魁梧如熊,手掌也粗糙肥大如熊,脸上还满是蓬乱的须发。
两人显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阿洛,”仇薄灯拽了拽图勒巫师的衣角,问,“怎么回事啊?”
图勒巫师帮他把落到头发上的叶子捡掉,自地拉住他,带他朝树屋走。仇薄灯挣了一下,拿指尖挠了挠巫师的手背,结果被反过来,十指相扣。
木前,巨熊般的守护者顿又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仇薄灯:“……”
啊啊啊!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哈桑亚,”图勒巫师手指扣得很紧,不让面皮薄的小少爷把手抽回去,“神树与圣湖的守林人,杜林古奥的看守者。”
“杜林古奥”是什么,仇薄灯不懂,但前边的“守林人”他知道。
许则勒在《续四方极原志》里说过,图勒部族强大的萨满和勇士,在身体机能始衰退的候,会主动舍弃一切地位、财富,走进哈卫巴林海,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守林人。
守林人,又称“格亚”。
意为:回馈大地的无私者。
他们后会把尸体埋在树根下。森林会吞噬尽他们的血肉,缠绕他们的骨头。他们的□□化为滋养森林的腐壤,灵魂化为守护神树的冰蝶——他们以这种方式,偿还自己守林,从森林取得的一草一木,一果一肉。
同仇薄灯介绍过神树的守护者,图勒巫师又同哈桑亚说了几句话。
他用的是大巫才能掌握古老语言,比如今图勒族人平通用的语言,晦涩了不知道多少倍。
仇薄灯听不懂。
只能看出在图勒巫师说了几句话后,哈桑亚的神情一下变得凝重严肃起来,皱着眉头看了仇薄灯一眼……应该是部族的事?仇薄灯想,觉得自己不方便听到这些,想避到一边去。但图勒巫师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扣得更紧了。
好吧……
反正也听不懂。
仇薄灯只好站在旁边,尽量不去记他们说的音节。
这挺困难的。
仇家的小少爷能轻易记住任何看过,听过的东西。普通人最痛恨的遗忘,才是他很难以做到的……家里他起名“薄灯”这么个不详的名字,除去“树大风满”外,多半就是想压一压这“慧极早夭”的命。
片刻,神树和圣湖的守护者看看图勒巫师,又看看仇薄灯,沉声说了句什么。
图勒巫师平静地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