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花滑界的规则,郭群是总分第二名,却依然是成年组的C国一哥,可以参加世锦赛。那又如何呢?不过是给人家紫微星占位子而已。全国冰迷都在期盼梁舒早日升组,顶替他的位置吧。
郭群安慰自己。还好是第二名,还有世锦赛的参赛资格。
梁舒的分数虽然已经基本杀死了比赛悬念,但是在花样滑冰世界,悬念永远会留到最后一刻。
倒数第二位出场的常斌来自L省队。他今年十九岁,位居C国男单三哥。他年纪小跳跃能力突出,等前面的人退役后自然会上位。他原本觉得,在全锦赛拿到一块奖牌交差,就很满意了。但是梁舒的完美发挥,激起了他的危机感和好胜心。
仅有L省队内部人知道。常斌有一个核/武器。
4T。
这个目前第二难度的单跳,有足足10.3的难度分。如果他可以完成4T,未尝不能摸到金牌。
常斌的自由滑音乐,舒伯特降E调钢琴曲选段响起。如水的钢琴声流淌开来,但是常斌却一直在枯燥地压步滑行。
邢教练有些奇怪。常斌滑行功底差,跳跃待机时间长,可是从来没有长成这样。他都快滑过整个冰场了。
“他想做四周跳。短节目大家的分差不大。如果他能跳出四周跳,也许有争金牌的机会。”梁舒肯定地说。
常斌点冰腾空,果然是个4T。可惜周数不全又摔倒了,到手的分值尚不如3A。
“值得的,裁判虽然扣分扣得狠,但是没有降组。大头分数保住了。他用4T顶替原来编排中的2A,的确是血赚。”梁舒赞赏地点点头。有冲劲的运动员永远是值得赞扬的。
“那咱们怎么办?L省队也是花滑强省,常斌是从小比到大的名将。”刘深着急了。
“慢慢看。他没有3A连跳,少了一个3A的重复,即使有劣质4T,还是超不过我。但是常斌放手一搏后几乎锁定了一枚奖牌,对周庆师兄威胁很大。”
“梁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回去把所有在A级比赛出场过的现役男单资料都背过一遍。我一周之后检查。资料在我电脑E盘。”
“我宁可回去每天加练两小时。”刘深小声嘟囔道。
“那每天同样多加两小时力量训练,你该上无氧运动锻炼肌肉了。”梁舒笑眯眯,一脸人畜无害。刘深生无可恋。
“多长点肌肉帮助挺大的。托小舒的福,我现在核心力量强多了,超强训练这么久也没受伤。”大师兄周庆一边准备上场一边安慰道。
梁舒安慰道“你一会别紧张,放开了滑。现在第一名是我,不用有压力。”
周庆笑道“我没有心理压力。过去我想都不敢想,还有人量身为我编舞。我年龄也大了,就想把这套《巴黎圣母院》完整地带到赛场上。天知道,我还能滑音乐剧的节目,这么洋气,这么艺术。我以为我会滑一辈子的《图兰朵》。”
周庆并不俊美,国字脸,小眼睛,身材比例一般,体态美感一般。他在这个美丽的竞技项目中是工兵一样的存在,经济朴实耐用。他有不上不下的成绩,和时灵时不灵的3A。除此以外,周庆乏善可陈,看起来无聊透顶。没有裁判留意过他,也没有冰迷偏爱过他。
多年之后,资深的业内也许都想不出来,曾经有一个叫周庆的人,穿着老旧的考斯腾,一年又一年地在全锦赛上滑着同一个节目,维持着一个省队的脸面。周庆年轻时默默无闻。如今他老了,活该像垃圾一样被扫走,滚去哪个小冰场当教练,对老板点头哈腰。
今天的周庆,不一样。
周庆在场上站定。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今天他不但要为省队的存亡而战,也要为自己而战。他今年25岁了。不出意外,这场自由滑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后一场比赛。周庆从来是安慰众人的老大哥,但他内心从未敢期盼过,真能争取到渺茫的希望。他只想最后好好滑一场。对得起自己20年的花滑路,对得起梁舒编的这套节目。
《巴黎圣母院》。
音乐剧《巴黎圣母院》名曲《大教堂时代响起》把整个冰场带到15世纪的法国。
雨果在小说开篇不厌其烦连篇累牍,构造出了一个梦幻中的巴黎,一个美丽圣洁的艾斯米拉达,一个丑陋伛偻的卡西莫多。
佝偻,卑微,他是虔诚平凡的敲钟人,在一次美丽的意外中,窥得天光。艾丝美拉达从纷乱的街巷中走来,钟楼怪人献上了他的心脏。热烈的红裙是他永不跨越的劫。艾斯美拉达的美让他自伤自毁,艾斯美拉达的美让他义无反顾。
荣耀与腐朽同在,辉煌的圣殿下面埋藏着罪恶。
周庆最擅长的3F+3T轻松写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周庆十年前也是凭着跳跃能力出头的新星。
他在结环步后面连续转三,然后持续起跳。
3A成了!
周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