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卷子黜落。这一番下来就少了近百份卷子。
这大梁阅卷,为求公平,也是糊名易书。
当学子考试收卷后,首先会将考生的卷子交给弥封官,他们会把考卷上的考生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折叠掩盖起来,用空白纸弥封后,再加盖骑缝章,这样就看不到考生信息了,此谓“糊名”。
若是乡试及会试,为防止考生在试卷上做记号,或是阅卷官认出自己熟悉考生的笔迹而作弊,还会由专门的誊录人员将弥封后的试卷如实地重抄一遍。此所谓“易书”。
此刻县衙四周重兵把守,真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虽只是童试,但若中了也就是秀才功名,将不再是白丁,从此有免除徭役田税、见官不跪、遇罪不轻易处罚、出门游学的权利。可以说是学子进入官场的第一步!
阅卷到第二日夜里,县衙花厅灯火通明。
钱如山正批阅着卷子,突然旁边的同僚咳了一声,把一份卷子递了过来,又朝自己眨了眨眼,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钱如山赶紧接过卷子,就看到上头打了五个红圈。
这大梁批阅卷子,但凡阅卷人员中意哪份荐卷,就会在卷上批一个“取”字,为了轻省也常画一个红圈。
钱如山果然在开卷第三列的第一个字看到是“乎”字,又在卷子末尾看到一个“乎”字,顿时心里明白了。
这是他跟李康平的约定,无论考什么题目,第三列第一个字和末尾最后一个字必须是“乎”。毕竟“乎”字乃叹息之词,用之没有忌讳和不妥。
你别说,这李康平才学一般般,这投机钻营还是十分上道的。当然拿到卷子之后,忍着恶臭在心里复稿了无数次,这才数着字下了笔,堪堪在第三行首句写下了“乎”字。
钱如山心下大喜,匆匆扫了两眼就在上头打上了圈,然后放入了入围的卷子里。
直到第三日午后,六位教谕终于批阅完了所有卷子,把入取的卷子送给了主审官,也就是县太爷。
按惯例,县太爷不会查看这百来份卷子,即直接取中。唯有推荐出的前十份卷子会认真看,取案首。
现在丁汝章正看着几人荐出的十份卷子,满意地点点头。
六位教谕坐在下首静候着。
“今次恩科,学子们的文章果然比去岁要好上几分,特别是此份卷子,文章端庄大气,语句严谨有度,当属第一。”
说着揭开弥封,立马笑吟吟:“原来是此子,不愧是家承有序,书香绕梁呀!”
几位教谕纷纷伸长脖子看去,想看看这童试案首是不是自己的学生,可丁汝章却拿那册子盖住了,颇有些遗憾。
“诸位,这次恩科,圣上颇为重视,北方初定,民生凋敝,想来也是圣上要育北方治民之才。尔等把黜落的卷子里再挑二十份来,待我连同你们送来的卷子一一看过,明日巳时三刻张榜公布中取中之人和名次。”
这就是县令令人羡慕的权利了!名次和头名都可以由自己安排。
六位教谕心下一惊,虽说县尊审卷合情合理,可向来阅卷官取中的也没再审查的道理!
一时间几人互相看了几眼,心里有些捉摸不透,难不成县尊要增补生员人数?
唯有钱万山心里颇有些惴惴的。
从那黜落的卷子里挑二十份候补是好找的,毕竟上头都画了圈圈,按圈圈数量多的找就好了。
很快二十份卷子送了上去,丁汝章看了起来,众教谕就被打发了回去。
钱万山一副心事重重地回了府,钱如儿几人立马拥了上来。
“老爷,你可总算回来了,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热水,快去沐浴更衣。今日我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今晚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钱万山胡乱地点点头,就去沐浴了。
等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钱万山还没吃两口,李康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岳丈大人,小婿这次的卷子……”
钱万山微微皱眉:“你那文章怎会做得如此糟糕,竟还不如平日了,也不知道这书怎么读的!?”
李康平尴尬地张了张嘴,脸色微红,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钱如儿看自个心上人受了委屈,不干了。嘟着嘴巴:“爹,你是不知道平郎有多可怜,他被安排在了臭号,能坚持写完已是了不得了。”
钱万山开考前就住县衙去了,自是不知道这事。听了这一茬,脸色才稍微好了点:“为君子者自是处事不惊,若是自个心志坚定,哪怕是寒月席地而坐,又有何妨。”
“岳丈大人说的对,小婿自当勉励自己。”
欧氏赶紧把话题岔开,给钱万山夹了块鱼腹。
“哎呀老爷别光顾着说话了,菜都凉了,快尝尝这葱汁鲈鱼,最是鲜嫩无比,是我一大早就让人去渡口买的。”
钱万山最好吃鲈鱼,这一吃脸色又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