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垂手而立,一步之外,鹤冲天的脸在晦暗中,眸光微闪。
他背后斑驳烟火光点闪烁,衬得挺拔身形,宛若高塔。
明明站得近,沈香引却觉得他逐渐遥远到模糊。
时间在此刻静止。
沈香引挪不动离开的脚步,也抬不起接受的手。
一滴冰冷的雨水倏地落在脸颊,沈香引抬头看天。
天在眼前垮落,泛着光的雨点倾盆而下。
满目下落的雨,一瞬间,人在风雨中飘著。
时间回溯到无尽开始之前,一道耀眼柔光刺穿心脏。
内心深处某种被埋藏被遗忘的陌生痛苦一闪而过。
沈香引呼吸急促,指尖冰冷发麻。
脑海中,散落的碎片无法拼凑出任何意义。
在永恒中,在无言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变成了残酷的空。
本能反应的,沈香引身体前倾伸出手,隔着雨雾摸到鹤冲天微湿的衣领,拉向自己。
鹤冲天的轮廓从朦胧中近到无比清晰真实。
沈香引有些语无伦次,语气中压抑着恳求。
“鹤冲天,我不能保证很多,有一天,算一天,可不可以?”
鹤冲天僵了一下,随后沉沉的嗯一声。
男人侵略的拥抱比突如其来的暴雨更狂烈,驱散疏离,覆没漂泊感。
手腕,套上温润玉环,沈香引用这只手攀向鹤冲天宽阔的后背。
指尖触碰,似长出荆藤,缠紧二人,开出玫瑰。
温热的呼吸流转于耳廓,滚烫的吻从耳垂密密落到唇角。
烟火被雨水浇灭,绚丽更加短暂,一个接一个绽放于黑夜长空。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
除夕夜的邂逅玫瑰,庞显顺请了八百多人,实到三十余人。
到场的也都是相对职位比较低的或边缘人。
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实力影响力,担心当炮灰,不敢违抗皇长孙的人。
在老龙头的寿宴时,大家对庞显顺的表现有目共睹。
他的行事作风和处事态度,都上不得台面。
如此一个没有作为,浮躁浅薄的人,即便有老龙头撑腰,也成不了气候。
当然,众人笃定不必卖面子赴约,更多的原因是鹤冲天。
鹤冲天进集团短短五年,从籍籍无名到二把手。
连坚不可摧的老树周承望都让他四两拨千斤连根拔了。
集团内,周承望的亲信接二连三因各种原因离开。
有的是因把柄被迫离开。
有的是主动退出,是否出于自愿那就不清楚了。
集团实权在鹤冲天手里,即便是老龙头想拿回去,恐怕也难。
众人心服口服鹤冲天的,在于简单两点:一是公平,二是赚得多。
只是,往年周承望负责的礼堂,会举办策划各种新年宴会。
今年,眼看年都要过完了,鹤冲天也没有动静。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渐渐有一些不好的声音。
有说鹤冲天不重视礼节传承和集团文化,不适合接手礼堂的。
有说鹤冲天做事小气,不愿意掏钱把大家伙聚在一起高兴高兴的。
周正着急的给鹤冲天讲这些声音的时候,鹤冲天在沈记裁衣包饺子。
“哥,虽说老龙头没把主事的位置给你,但面子上不能落下啊!”
鹤冲天包饺子认真,时不时看一眼沈香引,和周正仿佛在两个世界。
黑色衬衣的袖子高高挽起,结实小臂的肌肉线条牵动,骨节分明的大手里收紧一枚饺子边缘。
周正见他不说话,更急了,“哥!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策划安排,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办!”
鹤冲天余光瞥一眼他,“不用急。”
沈香引在擀饺子皮,也好奇一向高调好掀风浪的鹤冲天怎么变低调了。
一时间有些担心,该不能是个恋爱脑?
“人都是感性的,就算你能力再强,该鼓舞士气拉拢人心的时候,功夫不能落下。”
鹤冲天嗯了一声,转而对周正说:“通知执堂的兄弟们,明晚禧里香榭包场。”
周正瞪大双眼,愣了几秒,“倒也不用去那么贵的地方…吧?哥,有事别瞒着我,你是不是做什么违法买卖了?”
鹤冲天碾起一撮白面,利落弹指,一道白色粉雾正中周正。
“我赚钱用得着做那些?”
沈香引看一眼满脸白面的周正,轻笑了几声,“只请执堂,别的人不管?”
鹤冲天:“今年只聚自己兄弟,其他人,另有安排。”
眼下鹤冲天接手了礼堂事务,却无意隆重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