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辞盈过完八岁生日,任爸不再带着她在各大工地上的搭的棚子里流转。他在城北那租了一间平房,开始接短期工的工作,不然晚上留任辞盈一个人在家他会担心。
任爸带着任辞盈去办专门用来坐公交车用的公交学生卡。任辞盈面对照相的机器,在工作人员话音落下,顶着瓜皮头,面无表情地拍下了照片印在学生卡上。
后来,任辞盈接连弄丢了两张学生卡,任爸就要求她把学生卡一直挂在脖子上。任辞盈嫌拍的照片不好看,便将蔡琪琪送给她的贴纸贴在照片上,遮挡住脸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挂在脖子上。
在任爸的亲手教学下,任辞盈学会了煮饭。尽管她有时候会不小心把水倒多,导致煮的饭常常介于干饭和稀饭之间,但也能吃,不算浪费粮食。
由于任辞盈她力气小拧不动液化气的那个罐子,所以她一直没学炒菜。有时候任爸上班的地方实在很远,中午不方便回来。他会把菜提前一天晚上炒好,放进冰箱,然后让任辞盈中午吃的时候把菜放在电饭锅上热。
短期工没有长期工赚钱,所以任爸经常早出晚归。没时间做菜的任爸从超市买了很多榨菜和一瓶拌饭酱留给任辞盈,任辞盈吃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任辞盈放学后,先坐二十分钟公交车回到家。饿的话就先煮饭吃榨菜,不饿的话就先写作业。吃完饭写完作业,任辞盈会去邻居王钰家看会电视。当她看完两集电视剧回家,任爸也差不多下班回来了。然后任爸烧两壶开水,灌进热水壶里,让任辞盈洗脸洗脚,上床睡觉。
搬到城北的第二年,任辞盈的表哥考上了高中,选择了住校。奶奶便从表哥家离开,来带任辞盈上学。封爸也不再有顾忌,留下一部分钱后直接去了外地打工。
任辞盈并不喜欢奶奶,因为奶奶一来,跟街坊邻居们一聊天就会说任辞盈她家的事情。
奶奶说,任辞盈是个非常可怜的小孩。两岁的时候,她妈就生病去世了。然后她爸就带着封子怡从老家村子来到榆城,自此爷俩就在工地上住。
奶奶说任辞盈就上了一年幼儿园,所以看起来没其他小孩聪明。
奶奶说……
奶奶说着说着就会哭,任辞盈在一旁却没什么感触,只不过别人听后总会对任辞盈投来同情的目光,让她不适。
任辞盈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
蔡琪琪她们都有很多好看的新衣服,她们还有带着亮晶晶钻石的公主裙和小皮鞋。不像她,一年四季就那三四件衣服换来换去。她们每天都梳着好看的发型,不像她,永远都是短发。
再长大些,任辞盈好不容易留长了头发,奶奶却直接把她的长发卖给了收头发的大叔。那个收头发的大叔剪头技术非常烂,只留给任辞盈一头乱糟糟不成型的短发,奶奶也不会因为大叔剪得头发太丑而带任辞盈特地去理发店修。
任辞盈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粉色,可是奶奶说粉色不耐脏不耐用,一直给她买黑色的东西。可是蔡琪琪她们她们的文具盒是粉色的,书包是粉色的,就连书皮也是粉色的。只要她们愿意,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变成粉色一样。
通过各种各样的全方位对比,任辞盈终于意识到自己家很穷的事实,并开始有了自尊心。
任辞盈不再像以前那样贪玩,所以桑老师也不让她继续当讲台边的“左护法”,给她换到了其他的座位。
当任辞盈正上着英语课时,突然有一个陌生的老师走进来,“谁是任辞盈?”任辞盈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被带到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里。
这个教室里还有七八个学生,然后在老师的说话声中,任辞盈才明白把她带来的原因。她是班主任桑老师上报的留守儿童,学校会给他们这些留守儿童送两百块钱和一些学习用品的资助。
当任辞盈拿着两百块钱红包和一个新的大书包回到班级时,他们还在上英语课。封子怡再次顶着他们新奇地目光,回到座位上。
“张老师,任辞盈她为什么被喊走啊?”
“张老师,为什么任辞盈有红包和新书包,我们没有。”
在同学们的疑问声中,知道情况的张老师给他们解惑。但又有人问道:“什么是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就是爸妈不在身边,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但任辞盈听着却莫名酸涩。在她看来,这无疑又在表明她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每次学校给留守儿童发资助物品时,总会在上课时喊他们。这种时候,任辞盈就会特别讨厌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会觉得很丢脸。
有时候她从阶梯教室回来,正在上课老师看到她回来时拎的东西会多问一句这次给他们发了什么,任辞盈说完后,教室里会响起此起彼伏的羡慕声。
任辞盈却觉得很搞笑,他们这些父母都能陪伴在身边的人竟然会因为资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