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枝跟李栀晴他们早早到了实验室,照旧坐在老位置上。
因为是实验课,以锻炼实际操作能力为主,上课第一天,老师布置了一个期末大作业,以一个学期为限,让他们自行分组开发一个简单的应用系统。
周枝他们三个人加上另外两个女生一起,上周刚分配好任务,说好这周先把粗略框架代码写出来,可上课铃响了快五分钟,那两个女生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老师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李栀晴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那两个发信息不回的组员,看两人的表情,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手指用力捏紧鼠标,拼命克制住才没直接砸在桌上。
她忍了又忍,才压着声音骂了句,“什么东西!”
周枝其实能从两人刻意躲避的目光中察觉到她们的欲言又止,但她并不意外。
从辅导员口中得知那件事后,她隐隐约约意料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从她刚进教室的那刻起,耳边细微的议论声就没停过。
甚至有些人时不时把音量拔高,故意透出一两个字眼让她听见。
老师翻开花名册,提笔前抬头扫了周枝一眼,“行,我已经把你两加到另一组了,好好做实验,不要影响到期末成绩。”
徐静怡看着两人从讲台走下来,在经过她们时,甚至故意停下来往这边投来嘲讽的视线。
她冷笑了声,手指攥紧,眼神几乎气到冒火。
整节课下来,键盘都要被她和李栀晴敲烂了。
周枝坐在两人中间,偶尔听见敲击声中夹杂着几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心底说不清是懊恼更多还是好笑更多。
下课铃刚响,要不是周枝反应够快,及时出声,旁边这两人如飞燕一般就要冲出去堵人讨说法。
李栀晴和徐静怡憋着一肚子火气,一路骂骂咧咧走出实验室。
周枝走到半路发现钥匙落在了实验室,于是让她们先回去,自己折返回去拿钥匙。
她把钥匙收进背包,刚走出实验室,突然听见走廊尽头敞开的楼梯间传来说话声。
是刚才实验课上那两个女生。
“没想到她长得那么清纯,私生活居然这么混乱。才大一就跟社会上那种人渣混在一起,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我听说她是高三那年来的北江一中,之前好像一直生活在一个号称三不管的落后县城,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地痞流氓都有,养出来的自然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人。”
周枝下意识扣紧了背包带子,指节发白。
“还不止这些,我听北一的同学说,去年那个被爆出来性\\侵学生的老师好像跟她是亲戚,经常有人看到他们同进同出。”
“怪不得,原来是有犯罪基因。”
听到这句话,她浑身一颤,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
如果说谣言是一句真话加无数句假话构成的,那么这句话,就是那句唯一的真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枝腿都站麻了,她撑着扶手在楼梯上坐下,望着头顶亮堂堂的灯泡,只觉得晃眼。
她侧头靠着楼梯杆,侵透骨缝的寒意从额角涌入眼角,再到手臂,最后是四肢百骸。
那些压抑在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情绪,如同台风天夹杂着闪电的浪花,一层层掀落在她身上,将她从外到里浇个透彻。
一层之隔的楼梯上,秦徵从扶梯空隙看到了那个坐在拐角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孩,他垂下眼睑,心被一根带刺的细线缠住,绞慢了跳动的速度。
“周枝。”他声音低哑,在空荡的楼梯间一遍遍回响,恍惚中像幻觉一般传进周枝耳中。
周枝闻声抬头,被眼泪晕染得模糊不清的视野,映入一张熟悉的脸。
她愣了片刻,呆呆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短暂的怔愣中,她出于本能做出的第一反应,不是擦干眼泪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些。
像个受委屈渴望得到关爱的孩子。
然而这种出于应激反应而诱发的失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她很快反应过来,用袖子抹干眼泪,抿紧了唇,即使强忍哽咽,一开口依旧是难以忽略的哭腔,“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秦徵却像根本听见似的,目光笔直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眶,“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