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月笑道:“那青姐姐可是问对人了,虽说我家是武官出身的,可这位陆姑娘可不同,家学极其渊源。”
她在‘极其’二字上咬地极重,不出所料地被陆柃‘极其’疼地掐了一下。
二人笑闹好一会儿,瞧见李青溦在一旁正襟危坐,一把将她扯过来将她又掐又揉,三人乱做一团。
李青溦少有这样同闺中女伴玩闹的时候,一面躲一面尽力摆着个样子,被二人好一顿掐揉,直鬓发微乱才罢了手。
她无奈地推二人一把,拢拢头发:“还听不听了?”
裴江月笑眯眯地给李青溦倒了一杯茶:“青姐姐,请讲来。”
李青溦先将与杜让父女相识之事挑拣着说了。又言:“南郊有个一等庄子是我外祖母的私庄,后来到了我娘手里头。自我回并州后也是多年未管过了。如今我回来想叫他们去我庄子里做民户,也是个谋生的法子。”
陆柃道:“这个容易,你这个庄子既不是职田,只需自己造册后去户部按规矩勘册便成了。”
李青溦点头:“此事是不麻烦。只是这庄子家里多年未接管过,前不久我想找几个本地闲人去庄子里打探一下,好些人听了万不想无人愿去。我也听家里人说过南郊又远又偏,是出了名的混乱。难不成同这个有关?”
陆柃道:“说混乱,是有几分危言耸听,那里我去过。山下便是古绛镇,每逢六月九月,市镇上有庙会,很是热闹的!
只是远些的庄子大多是官庄和职田,大概是情况错综复杂。我皇…”她顿了下。
“我四哥在工部供职。西部凌汛,他奉令纳职田充西郊水患之地,去了南郊才发现里面的庄头、甲头、佃户具是鱼龙混杂。虽是职田,可大多数庄头却不知听谁的话,便是瞧见屯田司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呢。
青姐姐那庄子说是许久没去过了,真要知道什么少不得自己去瞧瞧了。”
李青溦听她这样说,也推断不出个什么首尾来。轻声笑言:“也是,一千个嘴把式顶不过一个手把式。过几日我就差人到明面上知会一声。下月初,我亲自去验校便是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未久,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前院绕过来。
李青溦见她一张圆脸奔波的挂着些灰,脸色却红扑扑的看着很精神,头发一丝不苟地结着两个双环髻,脚上蹬着双绣着蝶儿的新鞋。正是那杜让的女儿。
她弯腰作揖,身上簇新的粉色撒花裙弯起一道褶子,笑言:“杜芷儿问各位贵人安好。”
李青溦扶她起来,问道:“你娘亲身子可好了?”
杜芷儿弯起两只圆圆地大眼睛:“托了贵人的福,贵人走了不久,便有施药局的大夫到安济院里坐堂施药,我娘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特意嘱咐我把姑娘给的银钱一子儿不落地还给姑娘呢。”
李青溦瞧她手里的荷包。一时倒也不知该叹还是该笑,只得摇摇头先收下了,笑问:“刚说起施药局,现如今施药局已不收银钱了吗?”
陆柃摇头道:“如何可能。只是西郊的施药局如此,西郊的施药局是太子殿下新设的,补给花费用的具是修缮东宫的银钱。”
杜芷儿眯着眼睛笑:“西郊的安济院也是太子殿下落成的呢,平日里布帛炭火补给诸多,都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呢。我们那儿的人都说呢,太子殿下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
“那是自然,太子殿下…”陆柃微微仰头,一张白净的脸拢着笑意,很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意思在。她正待多说几句,视线咕噜一圈转到李青溦身上,抿唇笑道:“青姐姐可知太子殿下是如何的人?”
李青溦正想着别的事情,冷不丁叫她一问,微怔了一下。
她连太子殿下的面都未见过…听见此话的第一反应是刚才她们言语的。
太子殿下乃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第二反应便是在并州听见自己外祖父夸他的话:“此子不错,有些东西。”
她外祖父是个粗人,行在行伍,言不过心。少说褒奖之言,他说不错那便是很高的评价了。
但她总不能言随心动,说出同样的话来。思忖片刻,笑道:“太子殿下乃博雅君子,贤名声闻遐迩,乃昭昭明月离离星辰。”
陆柃哎哟一声扯她的袖子:“这也太空泛了一些吧。”她一眨不眨地瞧着她,脸上隐约有期待:“还有没有了?”
李青溦:“……”
还能有什么?是她夸得太过于含蓄吗?
李青溦瞧一眼陆柃,她黑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李青溦微怔。
太子殿下博雅君子,便是有几个豆蔻年华的狂热仰慕者似也说得过去……算了算了,哄小姑娘开心罢了。
她垂眼继续胡诌:“‘东’在五行里属木,在五色中属‘青’,四季中属春。所以……所以太子殿下品行应当如夜山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她说到此刻应当算完,可话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道身影来。
她未见过太子殿下的面自然不知太子殿下是何等人品,却能通过寥寥几面知晓那人如何。
当也是如夜山春雨一般。淙淙琤琤地下一整夜。早起推枕出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