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的血肉之中还混杂着无数的沙尘,格楞楞地旋磨着他的骨肉。
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但是下一场战斗却已然近在眼前。
他们已然没有时间了。
女神像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属下吼叫的声音逐渐暗哑,最后彻底失去了声息,从头到尾都是用那种漠然冰冷的眼神,没有做出一次回应。
她苍白的脸就像是带上了一张没有表情的白色面具。
“只有无用的衷心却全无力量的弱者……不配为我效忠!”
三头怪物的尸体缓缓沉下了棋盘,女神像再次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口中诵念着不知名的冗长咒语。
冰冷的白色石像的表层从她的身上破碎开来,在她的身后,那一轮无比明亮的宛如眼睛一样的巨大圆月骤然浮现,几乎要将她那渺小的身影全部吞噬。
整个棋盘都被笼罩在了那月的光辉之中,在场上黑方的棋子得到了那月光的照耀,发出兴奋的嚎叫,更为蓬勃的怪异力量从他们的身上激发出来。他们的双眼已然变成了血红,理智正在从他们的思绪里面丧失殆尽。
可是他们却也正在变得更为强大,并且悍不畏死。
尤醉抬手,乳白色的筹码值雾气一样向着战场上的白棋落去,伤口在愈合,仍能勉强支撑,但是在这样愈发混乱疯狂的局势下却不能长久。
筹码值几乎在用一种致命的速度下降,当在他所有的筹码都耗尽的那一刻,也就是这场游戏结束的时候——
到底要如何才能赢得这一场“游戏”?
渔村所表示的“战车”,正在和对方的另外一辆白骨战车纠缠在一起。漆黑的骨手旋转着,长长的骨刺从其中伸出,相互碾压倾轧。幽蓝色的游魂时不时从那白骨战车上面肆意游荡而出,宛如吞吃美食一样大口大口吃着那些从濒临破碎的栅栏之中伸出的骨手,发出嘻嘻哈哈的古怪笑声。
纯白表示的“骑士”在此时终于破坏掉了对面的另外一辆“战车”,无力地扇动一下身后的翅膀,疲累地支撑着手中的长剑,暂时落在成堆的尸体之上。
浑身沾满鲜血的纯白,现在并不像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天使了,而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修罗。
“辛苦了。”光亮的筹码值伴随着母亲柔软的声音被送来。
“我将为您而战,妈妈。”
纯白躺在尸堆上,凝视着他的眼睛,隔着那些战争、尸体和无尽的硝烟轻声回应他。
“直到我死去。”
现实世界化作的战车战斗力明显不足,只能化作一座座高耸的漆黑城堡,利用数量和极为沉重的重量向着对面发动冲击,勉强在尤醉的身边周旋防御。
一股锋利的视线如鹰隼一般落到了尤醉的身上,身穿黑袍的黑衣主教悬浮在空中,一只只如同串起来的锁链的黑色球体在他的身边环绕。
那是一枚一直隐藏起来的“黑主教”棋。
尤醉觉察到某种极致危险的气息,他同时发现,因为之前几乎已经将所有的棋子都派出,所以此时在他的身边几乎是毫无防守。甚至就连距离自己最近的“战车”也在两步之外的遥远距离——
“一步将死!”
黑王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那月亮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变得更为巨大,更为恐怖,几乎要化作一张巨口,将这棋盘却全都吞吃如其中。
尤醉灵巧地矮身,躲过了一只斜斜向着他飞来的黑色元素球,但是转眼看去,更多的攻击还在源源不断地向着他冲来,已然避无可避。
白色的身影闪过,尤醉与主教之间的棋格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宽大的纯白的羽翼遮挡下了几乎所有的黑球。
“快走,妈妈!”
尤醉扑落到隔壁的格子中,白色的国王长袍沾染上了泥泞灰尘,转身看去却只看见白发青年的身体几乎完全被炸毁,那曾经伏在他膝上对着他撒娇的青年此时已然满脸鲜血,面目全非。
半只血淋淋的翅膀砸落在地,成了灰扑扑的肮脏颜色,被路过的怪物踩在脚下,碾碎了曾经那样漂亮的翅膀。
“纯白……?”
尤醉咬住了唇,筹码值疯狂地向着他的身体里面输入,却也再也无法拼凑起他已然破碎了无数次的身体。
已经到了极限的肉-体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走。
“胜利总是需要牺牲的,妈妈。”
只剩下半个上身的白发青年用双手带着一地淋漓的鲜血的爬到了尤醉的棋格中,轻缓地再次将自己的头伏在他的膝盖上,心满意足地嗅闻着母亲的气息。
“我很乐意成为您的牺牲品。
“——请不要为我的离开而哭泣,因为孩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母亲,我也将会永远在您的身边陪伴着您。”
他化为白色的柔软泡沫,从尤醉的指缝之间渗出,融入棋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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