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醉已经连续进行了很多场游戏, 特别是在上上次的完美受害人游戏结束后,他突然遭受到了大量仿生人的袭击, 还是被01捡了回来, 这才算能保证自己的基本生命安全。
他很久都没有休息了,他觉得疲累就像是毒药一样慢慢地渗透进入到他的身体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为AI的时候, 他从来都不会有这种由身体而影响精神的感受,所以这种负面的感觉对他来说也很是新奇。
晚饭之后他一时之间并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继续游戏, 而是坐在飞船的舷窗旁,安静地托着下巴注视着外面发呆。
此时外面碧蓝一片的天空已然暗沉了下来,变成了一片朦胧的黑雾, 将他们笼罩在内, 他能看见无足鸟号从前方射出的灯光照亮了茫茫云层。
他们此时似乎正在航行在一片波澜浩瀚的大海上, 从上面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漆黑得宛如要吞噬一切的海面,在最深的地方隐约闪烁着几点磷光。
在他们的这个行驶的高度,就算是飞得再高的海鸟都无法到达,周围辽远又安静,就像是整个世界都从你的身边离开了。
尤醉知道论坛上面关于他的帖子还在被炒得沸沸扬扬, 无数人都在谈论他的名字, 有的人想要拉拢他, 有的人想要杀他。
死神已在远处手持镰刀静候, 无数的谜团还亟需他去解开。
但是在这一刻,除了他身体之外的事情,除了他的心脏跳动和呼吸之外的事情……那些外界的纷扰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关闭了自己的耳朵, 任由自己沉溺在这朦胧漆黑的湿润夜色之中。
直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诗人长着一张看起来有些愁苦的脸, 他坐在尤醉的身边, 手上端着一杯古怪的饮料,发皱的领口上面别着一只钢笔,那钢笔将他的领口弄上了蓝色的斑斑点点。
“我能和你谈谈吗?”他说。
尤醉点了点头,诗人的视线显出一种游移来,他看着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相互嬉闹的安景还有另外几人,吞吞吐吐地开口。
“我们,我们能不能去那边……这里,这里不好……”
他们便去了走廊尽头,一张水墨的山水画挂在那里,上面的署名尤醉并不认识,但是并不妨碍他觉得这幅画很好,于是仰起头来仔细看了看。
“你上一场游戏,只一场就获得了超过三千万的筹码值,是吗?”
诗人用那双可怜的眼睛盯着他,尤醉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才能在一场游戏里面获得那么多筹码值的?”
“这……这一点都,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
尤醉后退了一步,因为他觉察到对方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身子逐渐前倾过来,身上散发出一种湿漉漉的,类似于腐烂海鲜的腥臭气味。
今晚的晚饭似乎没有海鲜啊……
他努力回想着。
诗人却在此时显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来,他的脸僵硬得就像是在金字塔里面被风干了许久的木乃伊,在他张口说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没有一块是跟着一起动的。
“在你进入游戏之前,这场游戏……已经……存在了八年……在你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直都是这……这样的……”
“你……你是唯一的……唯一的一个……例外……”
尤醉已然觉察到了眼前人的不正常,他猛然转身,向着楼梯跑去。
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诗人的脸上,那原本深刻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眼睛和鼻子嘴巴全都开始缓缓地“融化”,一个个凸起的褐色疣斑从上面显露出来。
那件皱巴巴的衣服挂不住一样从他的身上滑落,滴滴答答的水声落下,伴随着浓烈的腥臭气息。
颈骨向着一侧弯曲,身子就像是漆黑的腐烂面条一样软软趴在地上,转瞬之间,他就从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正常的“人”,变成了一根正在不停蠕动扭曲着的漆黑的丑陋触手。
“代价……你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箱子,箱子不能被打开!一切破坏规矩的事情都是不能被准许的!”
那触手的移动速度极快,就像是蛇一样在地面上快速爬行着,转瞬之间就扑到了尤醉面前,想要缠上他雪白的脚踝。
“杀死,杀死那个想要打开箱子的人……”
尤醉向着后面仰倒,蜷缩着自己的小腿,他的胸口开始闷闷得发疼,这具身体甚至就连这样一点的运动量都无法承受。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伸出手握住了胸口的白色挂坠。
“纯白。”他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轻声呼喊。
虚幻的白色身影出现,高大的白发青年搂住他的膝盖将他从地上抱起,细腻的绒羽柔软蹭过尤醉的脸颊。
数十根冰冷的金属羽翼猛然浮现,深深插入到那触手怪物的身体之中爆炸,尸块四处飞溅,乌臭血水伴随着难闻的气味泼洒开来。
现场一片狼藉,纯白只是出现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消散了,刚刚动手的却并不是他,而是01。
男人的金色眼眸泛出冷意,用手上的刺刀从触手散落的血红尸块中翻找出一颗还在跳动着的漆黑心脏,一刀捅穿,那心脏就像是活物一样在他的手下挣扎了片刻,但是最后却还是无奈地死去了。
“是利维坦的分-身。”
“这种脏东西怎么能上到船上来的?”安景有些厌恶地问。
小女孩安娜看着眼前的血腥场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主动为一边的尤醉倒了一杯热可可递过去。
“啊,谢谢你。”尤醉现在却是有些喝不下去,接过来捧在手心里。
另外一面的房门被打开了,真正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