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冰冷的春雨一直连绵了几天, 海斯潘安最繁华的商业街上的商铺懒懒散散地开着。门口用来迎宾的昂贵羊毛地毯被雨水打湿,变成黏腻的肮脏颜色。
路过的零星行人将自己包裹在灰黑色的大衣里面,匆匆地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在雨停下的这天,几乎所有的海斯潘安人都涌到了街道上面沐浴着柔软的而来之不易的阳光。
也就是在这天, 尤醉的手机上收到了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邀请。
【天气这么好, 要出来一起喝杯咖啡吗?】
【顺便谢谢你的雨衣, 它真的漂亮又实用。】
居然是上次一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的白郁。
尤醉恍惚了一瞬, 回应了他一个好字。
对方这些天时常会给尤醉发些有趣的视频和新闻, 措辞又是那样的自然有趣, 每次都能将尤醉从失去男友的阴霾中拖出到现实。
现在两人已经俨然成为了网络上的好友。
并且白郁海斯潘安大学教授的身份更是为他加分了不少, 他看见对方, 就能够回想起自己的母校,还有凌越……
他用这种虚假来慰藉着自己的内心, 欺骗自己凌越并没有离开。
尤醉和白郁约在尤醉楼下的一家咖啡店见面,小小的铺面里面弥漫着咖啡的苦涩香气,正是午后,咖啡店里面的人并不多。
尤醉来的时候白郁已经到了。窗边盛开着一盆初开的蓝色鸢尾, 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轻轻地用手指拨弄着那柔软的花萼。
他的指尖从那些收缩起伏如锯齿状的蓝紫色花瓣边缘上擦过, 温柔地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暖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散开的银白色长发上, 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好似是在发光。
“下午好, 小醉。”
白郁撑着下巴侧脸温柔地笑起来, 顺滑的银白色发丝顺着他的肩膀流淌而下,搭在他的臂弯上。
“下…下午好。”
尤醉觉得嗓子有些干涩,移开了眼睛, 却没有注意到对方似乎过于亲昵的称呼。
“要喝点什么?”
菜单被推过来, 尤醉随便点了一杯香草白摩卡。在白郁的主动引导下, 他们自然地聊了起来。
在这样大雨初晴的春日午后,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水汽被蒸腾而起,街道上散发出一种泥土的暄软香气。
尤醉也在这样的场景下放松了自己的神经,内心那不断折磨着他的痛苦之神似乎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悄然远去了。
他和白郁聊得很开心,对方的博学多识在那天晚上他在花店里面的时候就得以知晓,但是对方却并不是那种会在和人交谈的时候刻意炫耀自己的学识的人,和他交流真的会很让人轻松。
并且白郁又和他有着那样多的共同话题……
“哦对了,这个给你。”
直到白郁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将手中的一个黑色纸袋递给尤醉,在那里面的是那天晚上的时候尤醉送给他的那件灰色雨衣。
“谢谢。”
黑发青年原本灿然的眸子却一下子暗淡了下去,那种毒蛇一样的忧郁和痛苦再次缠绕上了他的心灵。
他深深地垂下头去,细白的手攥着带子,用力到甚至要在柔软的手背上面留下勒痕。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身边的人那粉色的眸子弯起,近乎愉悦地,就像是在观赏什么艺术品一般欣赏着他眼中的那些痛苦。
美极了。
而那些痛苦就像是盛放在他身上的花束,更是让他散发出盛光。
白郁悄然地用手指从身后抚过他的脊背,注视着他白皙如雪的脖颈上的那一点柔软的凸起。
男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尤醉适合什么样子的花?
白色的铃兰,百合……
还有血一样的罂粟。
他适合白色和红色,就像是皑皑的雪上面落上的鲜血,带着极致的美丽和脆弱,令人上瘾疯魔,却又柔弱得惹人摧折。
嫩绿色的鱼尾葵作为装饰,落上他雪白的美丽脚背。
他闭上眼睛,开始想象着自己用那些细软的花朵装饰对方的身体,那样是一幅多么美丽的场景。
但是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欲-望。
再等等,再等等。
还没有盛放到最美丽的时候。
“一直都想要问你了,为什么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没有看见过你的男朋友呀?”
他状似无意地问出了声,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黑发青年的脸一下子从殷红变得苍白无比。
“之前你生病的时候,他好像也不在你的身边……”
“这样的男友似乎有点不太称职哦?”
凌越……
他最爱的爱人……
尤醉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咖啡杯,但是另外一只手却落在他的手背上面。那只手光滑又柔软,是那样的有力,恰好地安慰了他颤抖的心。
“别担心。”白郁轻声说道,声音温暖又亲切。
“有什么事情的话说出来就好,我是会帮你的。”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于温暖,又或者是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太过于温柔,在窗边盛开的那一盆鸢尾花实在是开得太好。
总之尤醉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苦痛,他闭上了眼睛,就像是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低声地哭泣起来。
“呜呜……他不见了……”
“我找了很久……到处都找,都找不到他……嗝……”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死了……”
“呜呜……他们全都这样说……”
在手臂的黑暗中,他感受到一只手温柔地磨蹭着他的脖颈,就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边,有人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身体,让他能够靠在他的怀里。
“嘘——没事了,没事了……”
尤醉在白郁的怀里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