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太友好了。
在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后,荷见的第一反应是发出了像被呛到了一样的细碎笑声。
他不仅是友好,还非常地替别人着想,哪怕是依靠他完全为后天习得的共情能力,也把所有威胁项目设置成未完成。
这里的布鲁斯是觉得荷见和另一个自己的关系不当,但情况还没有激化到他准备强行介入的程度;荷见是在自己织成的丝网中留下了几个‘死亡’陷阱,但只要他不推动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那些陷阱永远也不会被激发;荷见确实是用自己的表演软化了这个世界的家人,但他从来就没有打算做对他们不利的事。
毕竟,在他理解中,威胁,意味着悬而不发,只有在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效果才最好。
荷见觉得自己真的是和人类‘玩’太久了,忘记世界线的标准不是人了。
他用人类标准的共情结果非常着想地给对方降低不必要的损失,结果对方动作很快地先下手为强——
如果不是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交易的话,安洁莉卡大概是没机会在十几分钟之前醒过来的,而只会在昏迷中死去。
也对,在荷见忙着设计对付世界线的时候,对方大概也正忙着反过来处理他,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悲剧丰富人物背景,又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于如果荷见是晚一点知道安洁莉卡已经死了,他大概也只是怀着对世界线的愤怒,而本身没有感到多少悲伤。
卢卡可能是和这个女人关系不错,但卢卡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花了十分钟虚构出来的角色,荷见戴上这个面具只为了试着做一个和自己非常相反的人。
安洁莉卡对卢卡的移情,关怀和担忧,对荷见本身来说就像是贴在离自己还有半米远的玻璃窗上的便利贴,读完上面的信息之后就会扔到垃圾桶里。
“急性硬脑膜外血肿。”提姆在旁边做出了非常合理的判断。
考虑到安洁莉卡昏迷后自发地清醒了,这是很合理的,如果这种清醒不是荷见的‘要求’导致的话。
“急性硬脑膜下血肿。”他声音很轻地说了一个预后要差得多的可能。
安洁莉卡既然是他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剧本中的一员,肯定是正处于危在旦夕,根本来不及去医院的状态,不得不由他来救治。
荷见没管皱着眉头看向他的提姆和站在后侧一言不发的布鲁斯,保持着自己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把手从安洁莉卡的伤口处移开,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脸上。
*
“荷见?”
提姆感觉到明显的不对,从荷见在那个受伤的女人昏迷之后突然笑出声就觉得了,而眼下荷见不是急着把人送到医院而是凝神聚气不知道要干什么的状态则更显诡异。
——他们的确问过荷见作为混血,拥有哪些能力。皮肤接触能造成的效果应该是致昏或者维持生命吧?为什么荷见没有把人抱起来准备去医院急诊做手术?
半跪在地上的荷见像是根本听不到提姆在说什么一样,只是非常认真地看着那具陷入昏迷的身体,就仿佛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
要上去拉开荷见吗?提姆有些犹豫,刚才荷见报出的和他不一样的诊断似乎也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依据,还是说让荷见自主地处理更好?荷见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的荷见的布鲁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荷见把他从安洁莉卡的身体旁拎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简直是震怒。
“你做了什么!”布鲁斯的低声咆哮听起来简直就像在蝙蝠侠状态。
被猛地拎开的荷见露出了非常安静而顺从的姿态,目光则完全没有移到布鲁斯或者提姆身上。荷见还在看着安洁莉卡。
一种可怕的可能忽然进入了提姆的脑海,他急忙蹲下去摸安洁莉卡颈侧的动脉,但却没有触及哪怕再微弱的波动。
身后再次传来了那种仿佛被呛到一样的笑声。
——她有可能是自己伤重而死的,对吧?
提姆有些恐慌地想到。荷见完全没有理由突然在他们的陪同之下光天化日地杀人。
荷见应该没有这个能力——
“你答应过我。”布鲁斯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挫败。
“没错。”然后是荷见近乎欢快的声音,“我答应过不用我的能力杀人,也答应过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杀人,但你知道,承诺就是一种等着被打破的东西。”
其他可能性被排除了。
*
看到布鲁斯的失望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但说实在的,如果没有荷见在这个时间试图威胁世界线,安洁莉卡已经死了,不管是被变态杀人狂分尸,还是死于脑损伤。他做的事顶多是还原了原本的结局,还减轻了痛苦——
更不要说这还没结束呢。
荷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