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不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头也没回，语调平淡，“有病，我病的不轻行吧。”
盛枝蓄势待发，没想到这次盛繁没有回头掐她或者跟她逞口舌之快，只好捂着屁股往外走，嘟囔道：“奇怪。”
清嬷嬷在明珠院不停张望才总算看见盛枝从廊桥那里走来。
“哎呦，我的小小姐啊，你怎得才回来，刚刚老爷都派人来了一次。”
盛枝脚步慢慢悠悠，膝盖处有丝丝麻麻的疼痛传来，她有些困乏，眼皮都没抬起问道：“他又是要教训我？何时去祠堂？”
清嬷嬷走上前扶住她，“没有，老爷送了些书册和药膏来，是让小小姐在院里待着把这两天磕碰出来的伤养养，又嘱咐小小姐如今拜了师，日后待官学开学便要日日去上学了，把书册多看看温故知新。”
盛枝有些惊诧，“我在正厅顶嘴他居然不追究我了。”
清嬷嬷道：“小小姐，老爷总归是疼惜你的，不必总把老爷当明沽野兽一般看待，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他自是待你好关心你的。”
盛枝嗤笑一声，没再说话，饶过屏风靠在脚踏上坐下，带着撒娇的语调说道：“嬷嬷，我膝盖疼。”
清嬷嬷把她的裤腿卷上去，看见膝盖处的淤青第一时间便红了眼眶，“哎呀，不用套了护膝吗？怎得还是青了一片。”
盛枝微微撇嘴，声音软着：“不知道。”
清嬷嬷从桌上拿来药膏，一点点给盛枝抹在膝盖上，“看来这护膝还是做薄了，等明儿个嬷嬷给你再多缝两层塞多一些棉絮，前时候嬷嬷去老太太院里讨了一些毛皮料子来，秋日过后就是冬日了，嬷嬷用那些给小小姐多做两件夹袄穿。”
“这才初秋呢，况且这里还有绣娘专门做衣裳，嬷嬷你眼睛本来就不大好，这些交给旁人做吧。”
清嬷嬷笑道，“小小姐从小就穿嬷嬷做得衣裳，嬷嬷就想给小小姐多做两件衣服穿着，嬷嬷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道理，只知道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吃饱穿暖，之前在明沽山没有什么料子可以做，现在在京城院子库房里堆了那么多的衣料，嬷嬷想把小小姐从里到外的衣服都给添齐全了，冬日里可最是怕没衣服穿了，夹袄棉袜这些可是一件都不能少。”
盛枝听着，随口道：“时间还长着呢，嬷嬷慢慢做来不要急嘛，难道嬷嬷是要走了吗？”
盛枝单手拨弄着扶手边的雕刻，没有注意到清嬷嬷闪过一瞬的落寞，揉捏膝盖淤青的动作慢了不少，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清嬷嬷故作轻松道：“是还长着呢，但是嬷嬷就担心嘛，毕竟嬷嬷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总望着你最好一点苦别吃，等嬷嬷快些给你做衣服备起来，把那些缺的也给补齐，嬷嬷啊就是为小小姐操心的命罢了。”
静秋和默夏端着膳食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小小姐，该用晚膳了！”
“好，正好饿了。”盛枝起身。
清嬷嬷偏头擦了擦眼角的泪，侍候盛枝的仆人从门外一个个走入，一共有六位侍膳官送来吃食，静秋和默夏立在左右两侧，清嬷嬷默默隐在了最角落，她想起还在明沽山时，没有旁人只有她一个人照顾盛枝的光景，和如今对比起来，竟然恍如隔世一般。
盛枝拿出了一个小碗，转头看向清嬷嬷，“嬷嬷过来一起吃饭。”
清嬷嬷顿了两下，走了上前，“好。”
盛枝拿着筷子开心的往清嬷嬷碗里面夹菜，“今天有小酥肉，油炸得酥酥脆脆很好吃，嬷嬷你尝尝。”
“唉，好。”
“还有这个鱼，不知用的什么办法烧的，竟然比明沽山的鱼鲜嫩那么多，上次我吃的时候就被惊艳到了，还有还有……”
盛枝絮絮叨叨围着桌上的菜肴讲了许多，和清嬷嬷拉扯着明沽山往事和在京城的趣事，顺便还不忘记吐槽两句盛景明，在屋内略显昏黄的烛光映衬下，宛若一副和谐美好的祖孙图画。
清嬷嬷后来都不记得到底说了多久，只是很多年后再想起来都还记得盛枝笑的有灿烂，眼底熠熠的光彩从不褪色，后来很多次，她也逐渐开始意识，后悔她用了十六年埋下一颗最伤人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