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婷心底一时充满了遐想,追问到底。
“真的只用一把小刀就杀死了凶残的日本人?”
桥连江叹了口气,说:“确实是把小刀,小刀是纯钢制造,它能让你在最快的一瞬间插入对方的心脏,而被杀的人从感觉到疼痛直到死去,可能还不知道是被什么杀死的。”
秦路远问:“桥处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桥连江说:“因为伊藤正雄死后日方追查到了上海。小刀是小刀会惯用来杀人的凶器,听说帮主叫丁杭,帮会里人手一把小刀。”
回忆的时间总是飞快的,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是一种欲盖弥彰。
李成武从杜美路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弯月牙静静的挂在西南边。
今天来接他的人是付雨生。
付雨生一路上都是乐呵呵,身上穿了一套崭新的警服,警衔和警徽却不一样了。
原来是国民政府为了拉拢人心特赦了伪政府警察局上下人员,大部分警察人员的职位都保留了下来。他仍然是静安分局的行动科科长。
“四哥,饿了吗?小春江已经煮好馄饨在家里等你了。”
李成武听了微微一笑,乌黑的眼眸中满是温暖之意。
“究竟是人在等,还是馄饨在等?”
“这有什么不同吗?”
“有很多的不同。如果是馄饨在等,说明有人饿了,但如果是人在等,那就麻烦了。”
“有多麻烦?”
“大麻烦,如果是馄饨吃了就吃了,如果是人,你还能把她吃了?”
付雨生笑了,他明白四哥说的是什么。
晚上李成武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正如他说的馄饨吃了也就吃了,可小春江却是一个不能吃的女人,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小春江从厨房洗刷完出来时,看到四哥在看报纸,桌面上堆满了报纸。
“四哥,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报纸。”
小春江走近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伸手翻了一下桌面上报纸,还真的是在看各种各样的报纸,有《申报》、《大公报》、《新闻报》、《时事新报》,还有《民国日报》。
“我问的是你在看什么新闻?”
“看我的新闻。”
“你会有什么新闻?”
“如果看到了就是新闻。“
可是李成武却没看到有关国民政府开庭公审的新闻。
小春江又问:“开庭公审谁?”
李成武放下手中的报纸,微笑地说道。
“公审我!”
小春江翻了四哥一个白眼,然后把头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就是个罪犯,犯下了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既然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又怎么会是错误,就算是错误也应该被原谅,听说过罪不罚众吗?”
“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只能补偿。”
“补偿什么,总不会是我这么一个又老又跛的男人吧。”
“又老又跛也是男人,我喜欢。”
小春江喜欢四哥,整整喜欢了十五年,但她不知道四哥是不是也喜欢她,也整整等了十五年的回答。
这一刻她闻到了四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也是她渴望多年的一种气息。几年下来,能支撑她活下来的就是每个夜晚的时候不停地在想和回忆这种气息和味道,是她内心里的精神物质。
“难道你想上庭被公审?”
“不想,但总是要面对的。一把刀悬在头顶上,早一日掉下来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好。”
小春江心想不管四哥是不是罪犯她都不在乎这些,靠在李成武的怀里手指抚弄着四哥的衣角,揉着揉着捏成了一团,她咬着嘴唇问道。
“四哥,我们今晚在一起好不好?”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吗?一起住一起吃还一起聊天。”
“我不仅想一起住一起吃一起聊天,我还想一起死。”
小春江说完生气地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四哥,她抓着四哥的手臂大力地捏了一把,“撕”李成武皱了一下眉头。
小春江看到四哥没有说话,眼眶里慢慢渗出了眼泪。
有时候爱就是一种痛,爱而不得更是一种卑微,她不愿意让四哥看到她流泪,转身轻轻擦干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去时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李成武抬头看了一眼小春江的房间,慢慢低下了头,那一瞬间他的眼里仿佛也噙着泪水。他始终相信许若兰还活着,他希望许若兰看到报纸上有关他的新闻时会回来见一面。
一种情怀跃然心头。
也许,有人在思念,思念一席不属于自己的等待。
也有人在等待,漫长的岁月,却总不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