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又一枚的息肌丸用下,饮鸩止渴,在所不惜。
直至乾元九年,那个不曾飘雪的冬天,自己连续承宠二十七日,才求得一个孩子。讽刺的是,这个孩子来母身半遭,为的救他那贪生怕死的外祖父,他注定腹死胎中,看不了这人间一眼。
那是个成型的男胎。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曾在水青带绿的软烟罗床帐里哭的生生撕裂了胸肺,满地是看不见的血。月影斑驳,入目全然一片漆黑,触手满是冰凉,那个冬天没有飘雪,雪积落到了青纱帐上头……
最后的最后,失子的鹂妃在明亮堂皇的正殿里怒吼,字字泣血,满目疮痍,她何其恨也!
恨那母族不力,恨那皇后无情,恨那被人算计死的皇帝,恨那些要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血的人,恨那些踩着她枯槁的后背大肆欢笑的人,恨自己终日做小伏低,恨自己仍然无能为力。
她最后得到,是皇帝与熹贵妃携手而去的背影,日光打在他们身上,五爪的金龙熠熠生辉,扶摇而去……
今世她聪明了,不再自己饮下毒药,作每每盼日的振翅寒鸦,让他人去分晓皮下的羽毛,她要韬光养晦,往身上绣尽繁花;要翻手为云,三两人围炉夜话;要留了别人,在浓浓的雾里摸爬滚打……
这没有什么,占了一份先机罢了,陵容心里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
可惜这个孩子,出生在皇家,就注定是可悲的了,皇权倾轧,尔虞我诈,就说当今皇帝,也是九子夺嫡杀出来的一条血路。
环境如此,他也必须去争,去抢,像他的父亲一样。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母亲怀他,生他,都是饱含目的的。今世,他的母亲还是要用他,去走上高处,用他,去搏这紫禁城里最磅礴的富贵。
不过这一世,他的母亲会让他健康,让他明晓,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不过这一世,他才只有三个月大呢,需要他的母亲先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陵容下意识抚上肚子,心下叹气,唉,希望这孩子能让他母亲走的更顺畅一点。
起码,不要辜负他娘和干娘每天定点的小佛堂三炷香。
……
有孕了的人迟钝又倦怠,钟粹宫又有着极祥和安宁的氛围,喝到奶茶起码得等到天黑,陵容抚着肚子不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舒适的出乎意料。
然而她不急,有人急的想把七大姑八大婶全从脑袋里摇出来出谋划策。
区区不才,正是方才力求稳妥的博尔吉特贵人。
是的,曾经,她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她恨不得磕头抢地!
求求你了,姑奶奶,这钟粹宫庙小,装不下你这尊肚子里盛了个催命符的大佛。
要是这皇嗣在钟粹宫有了什么闪失,她的安逸留京生活就泡汤了。
矛头下一秒就能由她这个联姻人指向整个部落,到时候她百分之八十的被取消博尔吉特氏名额,百分之一百二可能的看到哪个额格其(姐姐)额很度(妹妹)阿巴嘎额格其(姑姑)阿尼亚(阿姨)的大仪仗车。
年长的满族阿爸嘎博日根郑重其事的样子在心头闪现,一卡一卡,脂粉打的苍白的脸更加严肃了。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鱼肚白被墨色席卷,最后一抹橙光被抹去的时候,奶茶好了。
有一搭没一搭聊的浑浑噩噩的两个人各自松了一口气。
博尔吉特贵人狠狠的瞪了眼她的格子,废物,煮个奶茶费那么多时间,你要死啊。
她的格子挠了挠头上编着的蒙古小辫,表示不理解,不是别乞(部落首领的女儿)你要求的安全安全再安全吗,全过程都是她自己动的手,别人一点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呢。
博尔吉特贵人心累,不再看装傻充愣的他的格子,看陵容抚着肚子喝奶茶。
喝吧喝吧喝吧,喝完了赶紧走人!
内心又开始腹诽的博尔吉特贵人一时不察,面前竟被塞了个红彤彤的盒子,刻着精致的人物图像。
默默退到椅子后的她的格子认出来了,极名贵的携琴访友剔红盒,应该是装了首饰。
博尔斯特贵人仍呆愣愣的,看着 一双皎白的玉手轻轻掀开了盒子上的卡扣,入目是一只奢华非凡的金簪,简约的金弧环绕一轮圆日,勾勒出难言的力度,鸽子蛋大小的黄水晶清澈透明,被累累银丝镶嵌在纯金的簪身上。
“此簪名‘日月升恒’,是皇上前些日子赏的,我瞧着成色不错,赘不了妹妹美貌,便在此借花献佛送予妹妹了。”
“万万不可,这太贵重了!妹妹不过为姐姐准备了一餐奶茶,姐姐何以至此?”
“礼轻情意重,本就是我叨扰妹妹在先,纵妹妹不想收,也要顾及顾及陵容这新做姐姐的一片心意吧。”
“这……那乌仁图娅就先谢谢庄姐姐了。”博尔吉特贵人一张深刻立体的脸皱了又皱,还是叹着气收下了新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