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色,“听说是个做事死板不懂变通的家伙,咱们大人不会真要去这老头的地盘受罪吧。”
千初资历年轻,对神宫里的各路神官了解不深。但光听这描述,她也面露难色,这明霁真神听上去就不好惹。
“光是跟慈祥和蔼沾不上边的老古董也就罢了,”夜游神摇了摇头,“锦书堂本来就人多事杂,在那当差肯定累,动辄还容易引起纠纷,运气不好就进天牢。”
千初脑海里瞬间出现几个骁勇神官押着她走向那不归路途的画面,身子不禁一个哆嗦,看久了诏令上的字也显得愈发威严恐吓。
日巡神看出了千初的心神不宁,安抚道:“这都是小夜道听途说的,天界的事情咱们鬼界又不是很了解——说不定是咱们夸夸其词了,大人也别太害怕。”
“你懂啥,我这情报网含金量还是靠大谱的!”夜游神叉腰,“神界的事情大家聊得少,但这个明霁真神还是不少鬼骂过的,我每晚巡游鬼界听来的,都说这真神心狠手辣,判起案来不讲丝毫情分。”
是神是鬼,生前都是人。真有这般毫无人情味的角色,也是属于屈指可数的。几人都心知肚明,一时氛围被忧心忡忡的沉默包裹。
“可以了可以了,你都不安慰下鬼王大人,大人还年纪轻轻的就要受那些老家伙这种气……”日巡容易心软,他看千初的目光也饱含怜惜,“而且没记错的话,生前大人就是给人当侍从的吧,这也是命运轮回的一环啊。”
“没事没事,不就是当一随侍嘛,本王这还是能拿捏住的。”千初下意识地倒先安抚起为她自己难过的日巡神,但其实她多少心里也是没底的。她悄悄攥紧诏令,想当初,往生前,她还在人界时,就最怕这种老古董。当时她还是上祈知名的商贾官邸中当小女婢,天天被那官老爷看不爽逮着就是一顿打骂,至今已经多年却仍让她记忆犹新地害怕。
再怎么落魄,鬼王也是王,神界这样不顾她的尊严降下诏令,早已令尚且未经世事的千初心寒意冷。
一夜睡得不甚安稳,很快就到翌日,千初最后看了眼破旧却亲切的鬼府门匾,日巡夜游一如既往站在门槛两侧。
“大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照顾好自己最要紧。”日巡神语重词恳,“这儿放心交给我俩看家。”
夜游则凶狠放话:“锦书堂那里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和日巡替你出头。”
本来挺郁闷的,一看日夜二人一唱一随的乖巧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千初比两个小伙子矮了一截,所以她踮起脚尖来才勉强摸到他们头顶:“行啦,本王不过是上去当几天差就回来,咱不整得这么生离死别的行不,又不是去闯鬼门关了。”
“鬼门关,在我们这儿。”日巡神悄声补充道。
千初被这冷不防逗乐了一些,三人间的因为赴职天界本来凝重的氛围也顿时轻松了些许。千初是愈发觉得,这俩人一直呆在这荒芜之地不离不弃地陪自己是有点可怜他们了,府里的鬼差走得几乎一干二净时,只有他俩坚定不移蹲守在这个破落门槛儿。
一守就是寂寞漫长的几百年。
千初曾经问过他们,为什么愿意陪自己这么久,还是在这个没出路的鬼府殿。他们只道,在生前,他们是亲兄弟,俩人还曾有一个妹妹,千初像极了她的纯真无邪,他们自愿守候。
她也一直想回报他们些什么,奈何整个殿府早就穷酸得拿不出半点东西犒赏他人。
嘱托了好几句,一旁等待的神使有些不耐烦地哄散了众人,千初只得向日夜二人道别,后者们停在门栏边,离远了百余米也依稀看出还在朝她不舍挥手。
道别二人,千初翻身上了送驾的马车,落座后一拉门帘,就与外界彻底的隔绝。
神宫使者牵引马头,从幽冥入天庭,只需经过一路漫长的挂云天梯。当了一辈子人后又当了半辈子鬼王的千初,自然是第一次看着灵马拉车攀登云梯的场景。马踏声紧凑有力,她在车厢内却感受不到太强烈的颠婆。起初还能看着窗边偶尔飞跃的白云野鸟作乐,只消半晌,也渐渐被这漫长路程熬得有些乏了。
千初的眼皮逐渐沉重,耷拉一下,两眼一黑。
进宫的第一天,她也想不到自个儿会是睡着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