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曾对叶言学说过，像他们这样的草芥，若想成为主角，就只好……粉碎自己的一切，出卖自己的一切，只为换取一个机会。
于是，望着那双灰蓝色的决绝眼瞳，那道不肯为他退让哪怕一步的身影，他粉碎自己初入灼华时心怀的愚蠢愿望，出卖良心和灵魂，唾弃自己曾经坚守的底线，嘲笑正直善良的旧日，孤注一掷，成为一个禽兽。
可笑的是，他过去坚守的师门准则没有帮他们保住灼华的三千落群山，而他丧心病狂地开始出卖灵魂后却真的实现了连师父都还没有做到的事——
人间荒唐，又或许叶言学说的对，天道面前，压根没有什么善恶之分。
“瘟妖，对不住。”鹿苑轻声细语，牵起一个疲惫至极的笑容，“很无耻，但其实，我做了，也没什么好抱歉的。只是对不住你了……”
他环视满屋的尸体，似乎在寻找残留的病毒来感染自己，毕竟这是他咎由自取。
世间已经失去最具圣人心的顾长屏，出色的掌门和女子，如今，连鹿苑都在自毁似的选择陨灭。
“鹿苑……”傻气的瘟妖带着哭腔，不自觉地就想伸出手去抓住他，她脑袋不灵光，是把好刀，却不是个聪明人。白无垢不止一次提醒过她，那个真心关照过她的鹿苑已经蜕变，而她不想听也不愿听，只执着地走向自愿溺毙的爱河。
“别哭了。”鹿苑伸手，温柔又心酸地要
去牵住她的手。
然而就在此刻，一声爆炸引得焚林巧夺天工的王殿震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大喝：“谁敢闯入主君禁地？！谁在里面？！”
声音的主人迅速杀进来，原来是魔王的新任圣尊秽梦魇。
“瘟妖？你回来了？”秽梦魇来势汹汹，再一看鹿苑也在这里，立刻凶相毕露：“你怎么也在这里？！莫非和外面那群杂碎一样，也想趁现在做些什么吗？”
秽梦魇说着召唤梦灵，这些恼人的灵体能立刻催人进入沉睡，而陷入梦境的人对于善于操纵梦境的秽梦魇来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小心！”喊起来的是瘟妖，她一口气将那些梦灵全部吸进身体，阻在秽梦魇和鹿苑之间，倔得像头牛。
“瘟妖，你也想背主吗？！”秽梦魇冷声。
“我没有！”她脱口喊出，又想到鹿苑借自己疫毒的所作所为，似乎已经坑惨了主君，只好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秽梦魇冷笑：“你最好是没有！等主君换上了昭彰的琉璃石不朽肉身！很快就会回来了！届时外面围着的那群人族全部得死！还有那些背叛了主君的愚蠢魔族！”
“你说什么？！”鹿苑和瘟妖几乎异口同声。
“昭彰去妖界了！他和斑斓无双圣尊救走了主君，接下来，主君一定会夺取那不朽的身躯卷土重来的！”秽梦魇十分兴奋，好像已经看到魔王复位的画面，“不，妖界与人界时间有异，
或许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主君他，一定已经获得了不朽的身躯！”
“昭彰怎么会去妖界……”鹿苑喃喃自语，这是个太惊悚的消息，不止惊悚，对于他来说更是有着功亏一篑的意味，甚至……不止功亏一篑。
被感染的肉身困死雪暴的魂魄只是时间问题，但假如这种时候雪暴偏偏得到了自愿的献舍……
“不可能！这不可能！主君不允许所有人打昭彰肉身的主意，他也不会那样做的！”可怜瘟妖还没有从一个巨大打击中缓过劲来，就被迫听到另外一个堪称五雷轰顶的绝对惨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