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我——”叶言学跪坐在藏着世间一切隐秘的地藏虚空境临界,仰天发出一声大恸至极的咆哮:“是我!蛊惑引诱带她去到悬崖,亲手将她推至毁灭的深渊!!!”
“我才是掠景的不详咒,是她的灭顶之灾!!!”
他五脏六腑悉数碎裂,在嘶声吼出这句真相后,不断呕出血腥的碎肉来,这些血肉飘浮在充满秘密的临界。
他看到了自己是如何穿上那大红的喜服,又是如何款款深情地走到掠景面前,是怎样毫无预兆地放开手中的红绸,对着满脸茫然的新婚娘子说出:
“掠景,我不能娶你,我还不能死。”
整个部族的人们,准备一同赴死的族人陷入震惊,与供奉的天神共死,是他们饱受摧残的如今唯一的解脱。
然而奉神者择定的伴侣却临时变了卦。
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神木熙照后退一步,端端望着自己的新娘,轻如鬼魅地说:
——“再见,掠景。”
然后转身离开,没有迟疑,更没有回头。
此时此刻,或许被抛弃的新娘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她执迷热爱的情郎说出的那句:“我会摧毁你,掠景。总有一天……”并不是无端端的悲凉,而是某种颇具警示意味的预言,可她爱得顽固,又怎么会悬崖勒马?
叶言学扶着临界古老的巨石墙壁,扣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粗糙石头,无比艰难地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几次失败,指甲
都被抠出了鲜血,可他浑然不知,整个人都在飘摇。
他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似梦似幻地飘出了临界。
“哥!”看到叶言学的那刻,顾长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然而再看一眼,就发现叶言学下巴上的鲜血,以及满前襟的血迹,刚刚落地没有一刻的心又提了上来:“哥——你怎么会成这样了?!”
朝叶言学迎上来的顾长安满眼的急切,仿佛注视着这世上他最珍爱的宝物。
可被当作宝物的叶言学却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如此的厌弃,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龌龊不堪的。
他游魂一样木然地开口道:“他们都错了,不是因为心魔,也不是因为恶缘线,地藏族说掠景会把我碎尸万段,是因为——我是熙照!”
顾长安一愣,叶言学的魂不附体让人心碎,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聊以宽慰,只好珍重又珍重地握住了他的肩膀:“哥!那些都不是你做的!就算是,也已经过去了,你这一生绝不会这样对掠景姐的!”
叶言学早已魂飞天外,木头般地发呆,似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忽然笑了出声:
“前世掠景是我封神路上的垫脚石,今生她是帮我渡过命劫的挖心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哥!”顾长安心如刀绞。
叶言学闭上眼睛,缓慢而痛苦地摇着头,声音无比艰涩地道:“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的一切,熙照早在与掠景初遇时就看
了个清楚……”
“殿下!哥!你到底,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叶言学猛然睁开眼睛:“是他!哪怕看到这样毁天灭地的未来后,依然对掠景伸出了手,说爱她!说能不能不要恨他……”
“凭什么、他究竟——凭什么!!!我……到底凭什么这样待她啊!!”
“熙照啊啊啊啊啊!!!”叶言学抓着自己的头发,极度痛苦地蜷缩在地。
有些东西,在他体内碎裂了。
他想那应该是他的心。
一颗软弱的心,原本满心欢喜地希冀着梦幻泡影般的幸福,他和掠景的幸福……
这糟糕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