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的焚林——
空心的魔种昭彰自从被魔王下了禁令圈禁在自己领域后已经数日未曾踏出过一步了,每日只是静静等在空无一物没有半点儿滋味的枯林等待着主君的召唤。
昭彰自认愚笨,在此之前也从未惹主君这样生气过,所以这一次他很怕,于是认认真真地在心里默默组织着向主君雪暴认罪的措辞,谁知这一组织,就是这么多时日。
这日,他终于接到了魔王的传召,昭彰收到灵讯立刻腾入空中向焚林的王山奔去。
一路疾风肆虐,昭彰空荡荡的胸膛不禁发颤,他想起那日主君震怒的神情,就算呆滞如他,也终于从魔王雪暴难得一见的失态中悟到了不寻常之处,昭彰对此只剩惶恐,毕竟他一条狗得知魔君竟是如此在意他的死活,难免会受宠若惊。
“主君……昭彰知错了!”飞向焚林王山的途中,空心的魔种紧张地自语。
等到落地,昭彰照旧守礼,没有大不敬地直飞入山巅的王殿,而是在半山腰下来,步行上去,一路飞奔,终于到了焚林的制高点——魔王雪暴的天宫王殿。
魔种地劫补了昭彰这些日子的空缺,如今正站在王殿门前守着,一见他的好大哥结束禁闭便坏笑了起来:“主君终于肯放你出来啦?我早说了,昭彰,你总是犯傻!你自己傻就得了,还差点把我们都给捎带上~”
身为长兄的昭彰并未责怪弟弟的嘲讽,毕
竟魔种之间从不讲究什么兄友弟恭,即便昭彰这位“兄”已经足够友善。
他看着自己弟弟日渐消瘦的脸,一时也不知是心疼多,还是担心自己多。
“主君允许我进去吗?”昭彰小心地询问。
“当然,不然叫你来做什么,你先进去,然后才叫我进。”地劫跋扈的眉眼一挑,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还在犹豫的昭彰推进了魔王的王殿。
从前最经常进到这里的是昭彰,而经过上次后,他变得十分小心翼翼,踩在琉璃石铺制的地砖上,他不敢发出一点扰人的声响,就这样畏首畏尾地走着,一路穿过空荡寂静却名副其实的“天宫”,终于到了临近悬崖的大露台。
昭彰看到孤身一人立在绝崖边缘的焚林魔君,在焚林永夜的凄冷月光下,他绸缎般的黑发和流光溢彩的黑色华袍在暗夜生光,整个王山被他踩在脚下,分明是狂傲得顶破了苍穹的睥睨之气,偏偏昭彰这个空心的魔种从魔王身上看到了厌倦。
还有一丝……危险。
魔王站在露台的栏杆外,满绣着暗纹的广袖大袍被深渊中没有来处的强风掠动,他看上去竟然摇摇欲坠。
魔种昭彰一刻不离地盯着主君,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哪怕他的胸膛透着光看起来空空如也,他也依然感到了里面有些惶恐。
“主君……”昭彰俯首,轻声唤了魔王一声。
雪暴眼中一片荒芜,不知是因为装着一无所有的天堑绝
崖还是因为本身有些郁郁,听到身后魔种小心翼翼地呼唤,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主君……”执着的忠犬再度开口。
“说。”
“昭彰想上前,站在主君身后。”
魔王心知这个缺心眼儿又不知钻了什么牛角尖,于是默许。
老实巴交的魔种昭彰眼看魔王允了,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站在魔王身后的两步处,跟个木桩一样站定,再也没动一下。
魔王雪暴空寂的世界被这一言不发的家伙闯入,再没了出神的心思,忽而生出一股闲散的促狭来,于是冷冰冰地开口道:
“怎么,你怕本座跳下去?”
空心的魔种被戳穿心思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本应该满口否认却不敢欺骗主君,但又苦于这个担忧属实愚蠢,愚蠢到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于是只好诚惶诚恐地跪了地。
“恳请主君饶恕属下,昭彰……昭彰又在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