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昭彰也不再推拒,只问道:“你去哪里?主君知道吗?”
又在多管与他不相干的闲事了。
丹砂有求于人是一方面,原本也没打算隐瞒是另一方面,于是平静道:“我给主君传过灵讯了,至于去哪里……我要去一趟地藏虚空境,顾长安转世的记忆被洗在幽冥的河里,我要……拿回来。”
这是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就连魔种昭彰都有几分讶然。
幽冥那种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
更别说还要取回已经洗掉的前世记忆?!
昭彰素来不会掩饰,于是诚实的皱起了眉头,把不理解写在了脸上。
丹砂饮尽了小杯中的茶,独眼中有些微弱的光亮。
过往的生生世世中,他一次都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因为无论有多恨,他的怨侣与他总有那么一丝情意的,挣不脱甩不掉的命中注定,宿命的红绳死死捆绑着,故而名叫“怨侣”。
但这一次,缘分散尽的顾长安,或许真的唯有那些生死不相忘的痴缠记忆能唤回他的一点点在意了。
丹砂说完自己要说的全部,利落起身,离开前像是礼尚往来,他回头对昭彰道:“你是个好命的魔种,生路已断,但命格里却是寿长,恩情不负,忠义两全。昭彰,你会很好的。”
然后红衣算子就这么走了。
空荡的院子里只剩死过两次的魔种一人,他有些不解地喃喃:“恩情不负,忠义两全……”
这是不是
代表着,他会最终为魔王夺得想要的一切呢?
毕竟他的忠义也好,欠下的恩情也罢,全都只是对魔王一人的。
这天后,没有所谓的“过几天”,丹砂就走了。
昭彰猜测应该是他没法面对这样的顾长安,哪怕再多一秒,都是两个人的难捱。
他不知道丹砂神神叨叨说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否真能有那么大本事从幽冥取回什么,更加不知道假如真的拿回了记忆,那倒霉的人族顾长安是不是会如丹砂所言,想起自己曾经问红衣算子要了颗心的事。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明白,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那座虚假的嵯峨巍上。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应该是个好消息,至少昭彰是这样认为的。
“丹砂要出一趟远门。”他说完,生怕顾长安不能理解,于是又补充道:“远门的意思就是有些日子,他不会回来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含义,他不解释顾长安也能听懂,偏偏这直心眼的魔种还认真地剖析了一遍。
顾长安没见过昭彰这样的魔种,别说魔种了,就是这样的人他都没有见过。缓慢的,没有任何图谋的,迟钝的……
有些不是好词,放在他身上,却都成了优点。
顾长安这次没被锁链捆着,丹砂用禁制在他的手脚上都烙下了无法走出这座“嵯峨巍”的封印,他在屋里自由走动着,对昭彰伸出了干枯如骷髅一般的手:
“上一次,还
有之前的无数次,都谢谢你。”
难得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竟然向同一个人道谢。
昭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谢的,地劫说,我这是生出悲悯心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说着,抬手握了握顾长安的手。
“地劫?”与世隔绝的顾家郎君还不知道这一年在六洲大陆威名远扬的魔君新宠是何人。
“是,地下的地,劫难的劫,地劫。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