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顿晚餐吃得有些煎熬,但临到结束,陈听还是有些恍惚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
陈听放下勺子,遗憾的目光从餐后甜点上一掠而过,心想这顿磨人的饭局终于到了尾声。
和来时一样,走出四合院大门的时候,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已经安静地停在那里等候。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陈听没客气,没等霍泽修开口就自觉上了车。
或许是这顿晚餐占用了太多时间,霍泽修坐下来拿起平板就没再抬过头。
邮件声嘀嘀嗒嗒响个不停,陈听借机瞄了一眼,恰好瞥见全英文的报表铺满了屏幕,霍泽修执着触控笔在上面圈圈画画,黑盘的机械表不时从她眼角余光处划过,愈发衬得她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陈听内心轻哂,捏了捏空荡荡不戴任何装饰的手腕,避嫌地收回了视线。
车内很安静,连一向聒噪的某只背后灵都收敛了声息,规规矩矩地坐在陈听和霍泽修的空隙之间,双手环臂,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耳畔迎来了难得的清静,隔离在车窗外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像是催眠的乐曲。
陈听靠着座椅昏昏欲睡,只是一闭上眼,她又似乎回到了餐桌前,听到霍泽修用低沉微冷的声音问她:“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听知道霍泽修是想问她怎么处理霍斐然的事儿,他习惯掌控全局,恐怕不能容忍自己的生活里出现太多意外。
但她不一样,她好像已经没有那么讨厌霍斐然了,甚至逐渐地适应了他的存在。
换句话说,其实她并不想针对霍斐然做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似乎让霍泽修意识到了什么,他很快又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自行理的。”
即使知道陈听做过的那些无用功,他显然也没有放弃尝试的念头。
最终陈听也只能回答道:“我就顺其自然吧。”
桌旁的红衣幽灵安静地垂着头,仿佛局外人一般听完了这场没有丝毫避讳着他的对话。
直到他们起身准备离开时,他才是像是闯了祸蔫巴巴的小狗似的,抬头问陈听:“我是不是真的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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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中断。
急促的刹车声中,陈听仓皇地抬起眼,只见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一辆明黄色的保时捷嚣张地“神龙摆尾”,几乎擦着黑车的车身完成了掉头。
一脚油门踩下,保时捷风驰电掣地从黑车旁窜过,开车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张纵欲过度的小白脸,伸手朝窗边比了个中指,随后车身如一道黄色的闪电消失在车流中。
——今日大概不宜出门。
回想起充满波折的这一天,陈听不由这么想着。
“霍总,我们的车前保险杠被擦了一点……”前排的司机回过头请示道。
“没事,报警,报保险。”
沉稳到听不出什么波澜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陈听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上。
刚才随着惯性朝前冲出去的时候,是霍泽修揽住了她。
“没事吧?”霍泽修在问她。
陈听一时脑子空空,顺着问话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看着那只手从她肩膀上移开,轻描淡写地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平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留恋。
奇怪。
她大概是被吓得脑子不清醒了。
陈听晃晃脑袋,那种急刹时的晕眩似乎还停留在脑海里,心脏砰砰跳动,隐约有一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霍泽修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确认陈听没事后他就收回了目光。
只是小碰撞,在场谁也没出事,这种程度的事故即便肇事逃逸,罚款也罚不了多少钱,霍泽修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平静地吩咐司机说:“走吧,对方全责还肇事逃逸,交警会查的。”
一片沉默声中,车子再度出发。
如果不是霍斐然穿过厚重的车门重新挤进来,幽幽的声音在车里响起,陈听几乎有种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错觉。
他说:“刚刚那个人是故意的。”
陈听下意识地追问:“什么?”
等看到霍泽修侧目望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问出了声,来不及解释什么,她指了指霍斐然的位置,使了个两人都能懂的眼色,就接着听霍斐然说道:“他是故意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