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是H市人,工作的公司也在当地,距离A市不算远也不算近,算下来大概不到两小时的车程。
回去就是周末,暂时也不用处理堆积的公务,靠在高铁的硬座上,她像是一条舒展开的咸鱼,整个人渐渐瘫软下来,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收拾行李到半夜,有点困。
看着窗外闪过的一排排树影,陈听心安理得地打着瞌睡,只觉得阳光越来越暖,困到几乎睁不开眼。
去往H市的高铁一向不算拥挤,霍斐然就坐在她隔壁的空位上,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座椅自带的小桌板上,没过一会儿就委屈地扯她的衣袖。
“铃铃。”
“……”
“铃铃,我热。”
他扯不动袖子,顶多让陈听感觉到一阵幽幽的风拂过,但声音可没法自动屏蔽。小声的碎碎念,跟和尚念经似的,吵得人头疼。
陈听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看他:“嗯?”
霍斐然一秒变乖:“热。”
“……”事多。
想归想,陈听还是把窗帘拉了下来。阳光一被隔绝,她忽然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困了,于是剩下的一只眼睛也睁开。
“不要叫我铃铃。”她再次重申。
铃铃是她的小名。
她从小身体不好,因为小时候不哭不闹,总是瞠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角落发呆,别人说话也不搭理,还一度被认为是聋哑儿。
父母找了认识的神婆来看,说她是八字轻,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害怕她真的成了小哑巴,这才为了讨个吉利,给她取名“听”。
又说小孩子贱名好养活,于是小名就取了铃铛中的铃字。
这个名字一向鲜为人知,只有家里人或者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才知道。
本来霍斐然也不该知道,偏偏早上她妈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她提案的情况以及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被霍斐然听到了之后,这家伙就上了心,连带着对她的称呼都统一了,从酒店到车站,情有独钟似的念了一路。
脾气再好的人,被念叨这么久,也该烦了。
可一旦让他闭嘴,他就一脸无辜地冲她笑,看得陈听真是无话可说。
她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现实,因此稍微给了一点好脸色,结果这家伙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得寸进尺。
“别给我装傻。”
“哦。”
霍斐然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
“可我没有装傻哎。”
“现-在-就-是。”
“哦……”
-
安分不过片刻,陈听困意又涌了上来。
她用手支着头,斜望着霍斐然。
刚好他也是同样的姿势,连憨憨的神情都显出了几分慵懒。黑色的长发顺着苍白的手臂蜿蜒而下,遮挡了半边的脸,只叫人看到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下巴,抬眼间更有眼波流转,让人想起“芝兰玉树”等一系列褒义词汇。
只要他别笑。
一笑,优雅贵公子就成了村口的二傻子。
陈听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干脆枕着手臂就此休憩。
她昨晚没睡好,不仅是因为睡得晚,也是因为整个夜里都在做梦。
有些忘了到底梦见了些什么,只记得画面断断续续的,像是斑驳的老电影,唯一还有印象的,似乎是在梦里见到了霍斐然的脸。
大概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沉入梦乡前,陈听的思绪还在漫无边际地乱飞,渐渐的,她搭在小桌板上的手就自然而然地滑落了下来。
霍斐然凑到她跟前,伸出指尖碰了碰她的手指,又隔着空气戳了戳她的脸蛋。想叫醒她,又怕打扰她休息,眼巴巴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
陈听清醒的时候,他总坐不老实,不是左看看右摸摸,就是盯着乘务员的小推车,目光紧紧追随着可乐。
然而陈听睡着的时候,他却比谁都安静,像是守卫般将她牢牢护在身边。只在确认没有能够威胁她的事物存在后,才与她面对面,同样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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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是终点站,快到站时,陈听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看了眼消息,有同事的提醒,也有父母的问询,还有朋友周末的邀约。
他们公司出差买票都是各买各的,回头也是各自找财务报销,座位也就没有分到一起。
陈听先是回复了同事,又婉拒了朋友的邀请,最后才给她妈回了条语音。
“不用来接我,我等会儿直接回自己住处,收拾完再回家吃饭。”
她家和公司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几乎称得上南辕北辙,为了方便上班,她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平时工作日就住那,周末才回自己家。
现在一来时间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