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高架只有寥寥几辆车闪过。
霍氏的这辆商务车车速很快,大概是为了更快到达机场,司机开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陈听顶着面无表情的脸坐在真皮坐垫上,数着窗外超过的车辆,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坐立难安。
车内,是一片沉默。
只有邮件的轻微提示音还在不断弹出,让这片不算大的空间气氛不至于那么凝滞。
霍泽修回复完一封邮件,抬了抬眼。
“不是你刚才义正言辞非要我亲自听你讲解吗?现在给你机会了,怎么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
陈听很想这么说,像是她现在像哑了似的说不出话。
虽然眼下这个局面是她自作自受求来的,虽然她好像的确表现出了差不多的意思,但她觉得她好像不是很能适应。
“霍总。”她清了下嗓子,“我觉得……”
霍泽修点了点电子屏幕,发出“笃笃”的轻响,陈听下意识停了一下,然后就见他调整了一个坐姿,将平板重新放在膝盖上,接着抬头示意她不要停。
“你继续。”
“……霍总,就是说,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让我上车吗?”她换了个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时候明明拒绝她了,为什么又突然突兀地给了她一个所谓的机会?
霍泽修晃了一下神,掩饰般垂下眼,很是平静地说道:“也许是被你的诚意打动了。”
他完全没有自己说了个冷笑话的自觉,只看着时间提醒陈听:“从这里到机场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你有整整八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发挥,我相信对你来说,应该足够充分了。希望你的方案在你讲述下,能够优秀到令我改变看法。”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十分钟前才刚刚破了次例。
其实陈听上车的那一刹,他就感觉到怪异了,这一点也不像他会做出的决定,但今晚似乎有一个神秘的意识一直在影响着他的举动,让他的决策出现了偏差。
不过霍泽修从小的教育和修养让他无法反复更改自己的承诺,说出口的话既然已经成为现实,那么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他也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他又一次提醒了陈听。
“开始吧。”
陈听还陷在这家伙竟然会让她上车的纠结里,迟疑地翻开平板保护套,正想再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刚好看到霍泽修闭眼按了按眉心,眉宇间透出了一丝压不住的疲惫。
想要出口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慢慢咽了回去。
她打开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PPT,直接跳过公司介绍部分,将音量压到一个足以听清又不会觉得刺耳的程度,开始切入正题。
“据我们多方了解,霍氏集团近年来一直在进行多元化转型,并且多次尝试过改变企业形象,希望更贴近时下年轻人的潮流,所以我们的方案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陈听偶尔有点死心眼,投入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格外专注,所以莽撞冲动的时候也会有那么一点忘却后果,但换个角度,在工作时这也未尝不是一个优点。
她思路清晰,嗓音柔和清甜,霍泽修听了几分钟就对她们的方案有些改观了。
陈听有句话说得很对,那些死板陈述的PPT,确实比不上生动鲜活的现场讲解。
他想着,随口根据听到的内容问了两个问题,陈听全都对答如流,一时间对她们的方案又多了两分满意。
不过这样的和谐画面很快被一通电话打断。
陈听抱歉地看了一眼霍泽修,这才急急忙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严蔓”两个字,她暗道一声不好。
都怪霍泽修这事做得太让人震惊了,她居然忘了和严蔓打声招呼。
犹豫了一下,陈听没接电话,挂断之后给对面发了个短信解释,说是遇到了朋友,和朋友一起聚聚,一会儿自己回酒店。严蔓大概是信了,回了个短信提醒她注意安全就停了来电。
陈听松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这行为有种见不得人的偷/情即视感。
憋着这古古怪怪的情绪,她偷偷望了眼霍泽修,原本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因为被打断而不耐烦,没想到一抬眼,最先看到的不是对方那张冷淡禁欲的脸,而是从他背后延伸出来的一片红色衣角。
“?”
陈听一惊。
她猛地抬起了头,然后就见到霍斐然咻的一下从霍泽修背后冒出个脑袋,像跟她达成了某种小秘密似的,冲她眨了眨右眼。
陈听:“……”
震惊他妈给震惊开门,震惊到家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