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北,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那你可以杀了我吗?
顾北和孟诗雨就相识于杂志周刊的那次专访。
当时顾北的乐队正刚刚发行了新专辑,公司给他们安排了很多活动,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样的生活令他疲惫不堪,却又无法逃脱。
那天的专访,顾北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孟诗雨走进房间时,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孟诗雨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而气恼,而是笑吟吟坐在他对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顾北先生,我听了你们的新专辑,但是我觉得写那些歌并不是出于你的本心,对吗?”
顾北闻言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他为新专辑写了很多首歌,但无一例外被公司以“不够迎合市场”为由淘汰了,最终新专辑里的歌全是按公司的要求写的。
那些歌他一首也不喜欢,而孟诗雨是第一个能听出来的人。
那天他们聊得很开心,从音乐到电影,从文学到生活,从哲学到人生。
顾北第一次向一个陌生人打开心扉,他甚至忘了这是一次采访。
临走时,他主动向孟诗雨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孟诗雨出生在一个压抑的家庭环境里,父母都是高知出生,对她的期望很高。
她从小喜欢音乐,父母却觉得学音乐没有出路。他们把她收集的磁带全都扔了,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在打压式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孟诗雨,人生中只做过两件叛逆的事。
第一件事,是放弃了父母为她安排的小学语文老师的工作,去杂志周刊应聘,成为了一名记者和撰稿人。
第二件事,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顾北。
孟诗雨像一道光,照亮了顾北的所有黑暗;而顾北则像一场风暴,席卷了孟诗雨的整个世界。
他们爱得死去活来,爱得不分彼此,爱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可顾北的公司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关系,顾北被勒令马上分手,否则就要赔付巨额的违约金。
顾北生性向往自由。他已经失去了自由做音乐的权利,却还要面临失去自由爱一个人的权利。
他的抑郁症复发了。
顾北无数次想过自杀,可是当他转过头时,却看到了置物架上的十字架。
在他信奉的天主教的教义里,自杀是一种罪过,自杀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
孟诗雨找到他时,他已经蜷缩在房间的地板上,熬过了数个漫漫长夜,整个人被压抑的情绪揉成一张皱巴巴的纸,在地上蹂躏了千百回。
孟诗雨抱着他哭,他却眼神空洞,“诗雨,你爱我吗?”
“顾北,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顾北语气很平静,“那你可以帮我去死吗?”
孟诗雨愣住了。而后,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打扫了卫生,收拾好房间,清理了垃圾,把唱片分类整理好。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孟诗雨幻想过,顾北也许会回心转意,放弃自杀的念头。
可顾北没有。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解脱。
他让孟诗雨把安眠药放进酒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坐进了放好水的浴缸里。
药效发作时,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孟诗雨流着泪把他的脸摁进水里。
水漫过口鼻,呼吸愈发困难,顾北却觉得这种感觉比被情绪裹挟陷入深渊时要轻松许多。
他的身体像揉成一团的纸,浸了水后慢慢舒展开来。
他的灵魂终于脱离了这具痛苦的躯体。
孟诗雨静静地在地上瘫坐许久后,起身用吹风机吹干了顾北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留下最后一个吻。
随后她拿起手机报了警,并吞下了剩余的所有安眠药。
“诗雨,对不起。”顾北喃喃地说,“是我太自私。”
听完他们的故事,俞菲凡叹了一口气。
她没法评判他们超脱世俗的爱情,这如果是一部电影或者一部小说,应该能让不少人落泪。
可在现实里,他们确实对彼此都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
顾北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27岁,而孟诗雨不仅要面临法律的严惩,还要终身挣扎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
顾北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弯下腰,在孟诗雨额前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一扇蓝色的门出现在他身后,他转向俞菲凡,“在我家里有一把木吉他,音孔里有两个U盘,一个是我自杀的证据,另一个请帮我交给诗雨。”
孟诗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眼泪簌簌落下,将手伸向身前的空气中,轻轻呢喃:“阿北,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