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流落街头。
她为了避免被李家大院的人认出来,索性学着街边乞丐的样子,往自己怯瘦的小脸儿上拍了一层又一层的土,把自己弄得脏脏的,倒真的更像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到了晚上,她就睡在街路旁避风的拐角处,幸好是夏末初秋的天气,夜里起风还不算太凉,不至于冻坏了她。
顾盼儿也知道,这样流浪并不是办法,她不止一次地试着要给自己找一个活计,却都被镇上大小店铺的老板们拒绝了:有的嫌她太小,干不了什么力气活;有的嫌她笨手笨脚,做不了细致的工;还有的嫌她不够机灵,不通人情世故……
就这样在小镇的街头巷尾中漂泊,无所事事地闲逛了两天之后,顾盼儿终于饿得没了力气,她不得不蜷缩着蹲在路边,面黄肌瘦,精神不振。
其实,顾盼儿这两天的游荡漂泊,并不是真的独自一人。她游走过的每个街头巷尾,风云卿都清楚地知道,他就隐遁着身形于十步之内跟在顾盼儿的身后;她为求生存努力地到大小店铺中去找活计,风云卿也都看在眼里,他只等在店外观望,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满脸失落地出来;夜里,她蜷缩在街路边的墙角中浅眠,风云卿就巍然挺拔地伫立一旁默默守护,终究还是担心小小年纪的她会遇到图谋不轨的坏人。
此刻,风云卿于透明的空气中,观看蹲在路旁无精打采的顾盼儿,知道这两天里她过得着实不易,但还是坚定了心意要好好考验她一番。
风云卿仙袖一挥,解了自己的隐身术,变化作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他脸上轮廓精致,眉目敏锐,鼻梁英挺,身穿一袭青缎金罗凤鸾如意锦袍,外披一件银纹修竹月华流光碧纱云裳,手持烟笼山水墨画折扇,气出幽兰空谷,看上去从容温雅、风流蕴藉,好一副公子清贵的俊逸模样,足以迷倒万千仙娥。
他装作行人走在街上,经过蜷缩着蹲在路边的顾盼儿身前时,默默在心中施了法术,推动一缕真气;松垮系挂在腰间的钱袋当即遗落在地,风云卿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神采英拔地继续矩步前行。
顾盼儿看到了遗落在大街中央的锦绣钱袋,她饥饿无力本不欲理睬,但是又害怕失主着急,只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没精打采地走到街路中央拾起了钱袋。当顾盼儿再次抬头,拿着那个锦绣钱袋站在街路中央的时候,却早已经寻不见风云卿英拔俊逸的身影。
顾盼儿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气质尊贵模样清雅的哥哥竟然走得这样快。她连忙集中自己余下的全部精力,猛劲儿向前追去……由于体力不支,她一边尽全力追赶风云卿,一边抑制不住“呼呼”地喘着粗气……
待到顾盼儿追上风云卿的时候,她已经跑过了三条长街,累得头重脚轻,若不是尚处少年时期,恐怕早就一头栽倒。顾盼儿竭力调整着自己虚弱粗喘的气息,将她拾到的锦绣钱袋双手捧着,礼貌地交还给了风云卿。
风云卿和善地从顾盼儿的手中接过钱袋,他看得出,袋口的丝线绳结至始至终从未被打开过,心下快意。
“小姑娘,你捡到了我的钱袋,追出这么老远,只为了将它物归原主,我十分感谢。这里有几粒儿碎银子,你拿去,尽可以买一些你需要的东西,全当做是我的答谢。”风云卿有意试探,一边说着一边从钱袋中掏出了四五粒儿碎银子,用精致又修长的手指托着,递到了顾盼儿的眼前。
“不,不要的!拾到失物归还原主,这是我应该做的,万万不可以从中捞取好处。”顾盼儿慌忙摆手拒绝。
两只小手举到胸前乱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它们已经脏污得难以见人,正明目张胆地昭示着,自己这几日的际遇到底有多么狼狈。于是,顾盼儿又慌忙将双手放下,垂在了身侧,她有些自惭形秽。
但凡如她此般年纪的妙龄少女,在这样一位风流蕴藉的翩翩公子面前,大概都会不自觉地注意起个人形象。
她的这些小动作,早就在不经意间,全都落在了风云卿的眼里。他活了二百六十余万年,天上一尘不染的仙子,他见得多了去;像顾盼儿这样,慌忙藏起脏污小手的笨拙女孩儿,在他看来反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小姑娘,这些是我自愿给你的,不算是你私下从中捞取好处。拿着吧,算是接受我的谢意。”此时的风云卿笑容温润,颜色如玉,声音款款,亲蔼到让人无法拒绝。
“不!就算是你自愿给我的,我也不可以接受。娘亲说过,不可以贪慕别人的钱财。”顾盼儿仰起青涩的小脸儿,浑然不觉那上面有眼泪哭过的浅痕,也有风沙尘土吹脏的印迹,两相混合,已经被她抹得像花猫一样。
她那双如荔枝般水润黑亮的大眼睛,蓦然抬起之时,正对上风云卿凌厉敏锐盛满星光的双眸……顾盼儿看得痴了醉了,却依然不肯接受他的馈赠。
风云卿却执意要将顾盼儿试探个透彻。
他又微笑着开口:“既然姑娘不肯接受我以金银答谢,那姑娘最近可有什么困难,不妨与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助一二?”风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