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附近的三街,皆是高官宅院,白灯笼者居多。但出了正和门,商户百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庆的红色入目皆是。
路上行人说着年货,比较着货价,说着各家孩儿的糗事,传着三大姑八大姨的八卦。偶尔说上一嘴南方灾情,多是一声“哎,真是可怜”。
茶楼贩夫倒也讨论着前门高院血红一片的事,说着“摄政王夺权”的事,叹一声“张家真是可怜”。
张柔柔立即投来愤恨的目光,好似说着:你还不认错?
浮尘坐同雕像,马车继续停在茶楼外,听着聚集在一起的贩夫说着。
很快有人反驳,“啊呸,什么可怜,要我说,他们一家全是祸害!你们是不知道南方饿死冻死的人不知道多少,那可怜得喲。”
“他们张家一家,害死千万家,要我说,死绝户了才好。那小的也不该放过!”
“可别。”有人嘘声,声音压低了说,“不知道那位是未来太子妃吗?”
张家一直是都城里的风口浪尖。
张囿枝清廉待人的模样做得好。
张柔柔“第一美女”的称号,以及曾经混迹在两大权力顶尖男子身边的传奇,一直都给都城带来热门话题。
大家对他们一家都很是熟悉。
浮尘瞥眼瞧着这位“未来太子妃”,眼里的冷光嘲弄着:现在怎么别过头,不敢嚣张啊?
这位“纯真无暇”的女主大人,“一身正义”“满脸圣光”的张柔柔,不会一直是只听自己想听的,看自己想看的吧?
贩夫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好似有天下密辛似的。
“走吧。”浮尘出声。
马夫敲打着鞭子,马儿又“哒哒”走着。
马车拐入里巷,面容一新。大家说说闹闹,脸上挂着笑容,个个喜庆洋洋,为新的一年讨好兆头。无人说着前朝事,各家自扫门前雪。
走出里巷,来到“观音街”,所见所闻又变了。
这是有名的乞丐街。浮尘之前也是走到了这里。
这条街上有两座寺庙,周围店铺都是香蜡纸钱与小吃。
街上行人买着纸钱蜡烛,说着上供烧香。
小道街角聚拢的乞丐却说着大事。
马车停在后面一条街的口子,正好挡住视野。距离也不过数米。
乞丐们说得火热,根本不惧前面街道来往人群。似乎很清楚,这个暗处的角落是他们的地盘,无人打扰。
声音清晰地传入二人耳朵。
只听闻一个声音主持:“咱们这群人里,有不少都是南方过来。曾经也不是家贫,也不是吃不起饭。”
“可为什么还是沦为乞丐?”
下面的人喊:“为什么?”
“因为贪官污吏!”此人说话抑扬顿挫,地方口音严重。
接着他说,“这群人贪污税款。若不是摄政王杀百官,我都不知道我多交了税!”
“当年我一家五口人,两亩地。勉强够糊口。当官的要收粮,一收,收我八分地的粮。”
“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少了一点都不够吃。两个弟妹长身体,爹娘不可能短粮。”
“我一想,我吃得最多。那我走了以后,可不就够吃了吗?”
“我才离家乞讨。一直走到都城落脚。”
“好家伙。不是摄政王杀官我都不知道,五年了,朝廷一亩只收一分地。碰上灾情,不收还送粮。”
“两亩地只收两分,一家人咬咬牙,平时喝喝粥,也就过去了。过年还能蒸上馒头,一家人在一起团圆。”
“那我出来乞讨做什么?”
故事讲完,该人高声询问,“你们说,你们多少人是因为家里没粮出来乞讨的?”
“额。”
“我!”
“俺。”
陆陆续续有人回应。
“说白了,我们都是被那群贪官们害得!摄政王帮我们杀贪官,是大好人!”
“大好人!”
“大好人!”
乞丐们纷纷附和。
带头人:“那些贪官们该死!”
“该死!”
“该死!”
带头人:“可是有那些不长眼,没心肝的,竟然帮那些们贪官们说话!抵辱摄政王!更可气的是,还是我们的人!”
“我们是乞丐,但不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摄政王帮我们杀了杀母的仇人,我们要不要回报?”
“要!”
“要!”
“要!”
这回与呼喊声一同回应的,是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
带头人:“一个村有一个村的规矩。一个宗族有一个族的规矩。”
“咱们乞丐也有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