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的热闹过去后没多久,天气开始转热。
一位身着军中服饰的青年男子走入城门,默不作声地沿着御街往前走。
这样一个人本不会引起太多人主意,只是他肩背挺阔,五官冷峻,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能引得不少人频频朝他侧目。
“可惜,怎么就从军去了。”有人还忍不住小声叹惋。
从军不是什么好出路,平时寻常百姓家都千方百计逃脱兵役,鲜少有家境好的人主动从军。
主要还是朝廷长期以来都重文轻武,偶尔出个狄青那样的武将很容易被文官组队排挤,到忠武将军时更是直接按个罪名格杀。
所以即便能攒下一身军功,对武将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他功高盖世,皇帝敢用他吗?
皇帝敢用他,文官们肯让他分权吗?
所以,当武官真没前途。
青年耳力好,能听见偶然传入耳中的议论。他没在意,径直来到宫门前,递交自己收到的诏令。
“穆大郎?”宫门守卫核实他的姓名。
穆大郎点头。
他在金陵水师服役三年有余,屡受提拔,如今手里也管着不少人。
收到来自东宫的诏令之后,他便连夜出发,直奔临京而来。
穆钧被册封为太子只是个开始,穆大郎没有特意从军中回来为他们庆贺。何况他身在军中,没有诏令是不能擅离的,偏偏当时穆钧还不是太子,没法给他发诏令,他也只能从其他人口里听听临京的消息。
后来穆钧入主东宫,也曾派人去请他回京,只是当时穆钧只说是聚一聚,穆大郎便婉言拒绝了。
这次穆钧说是有要事与他相商。
穆大郎经过重重核验,终于来到东宫前。
早有人到东宫通传,因此穆大郎一踏入东宫,立夏便迎了出来,过来领他去见穆钧和盛景意。
“穆哥去军中那么久,如今都成穆小将军了。”立夏一如既往地口齿伶俐。
立夏从前处处提防着穆钧兄弟俩,生怕他们把自家姑娘叼走了,如今立场一变,她对穆大郎倒也没了当初的防备,说起话来仍旧有着当初的活泼。
穆大郎在东宫见到立夏,有一瞬的恍惚。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记忆中那个小姑娘。
她成了太子妃。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有些惊讶,细想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当初穆钧藏身千金楼时就对盛景意格外关注。
只是当初他们都前程难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证,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深埋心底。
穆大郎很快敛起思绪,跟着立夏转过回廊。
穆钧和盛景意都在书房候着。
等立夏领着人过来了,盛景意一如既往地招呼道:“穆哥,你终于肯来临京了?”
穆钧听了盛景意的称呼,眉头动了动,还是选择闭嘴不说话。
其实他也比她略年长一些,她始终只喊穆大郎“穆哥”。
若不是他们成了同门,他连一声“师兄”也捞不着。
穆大郎对上盛景意灿亮的双眸,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规规矩矩地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个武将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盛景意一怔。
徐昭明那群小纨绔心大得很,现在和他们相处也和过去差不多,到东宫来都没拘着。
对他们毕恭毕敬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过去与他们不相识的。
相识的人之中,头一个把上下尊卑界线划得这么分明的只有穆大郎一个。
穆钧见穆大郎这般表现,也是微微一顿。
接着他收起了心里那点小心思,亲自上前扶起穆大郎,说道:“哥哥不必如此。”
他过去对穆大郎不算多亲近,只是坐到这个位置上,穆大郎总比旁人可信。
而且在盛景意面前,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刻薄寡恩。
穆大郎起身立到一旁,余光瞥见桌上摆着的舆图,主动问道:“不知殿下召见末将有何要事?”
穆大郎这样说话,穆钧自己听着也觉得别扭。
他与盛景意对视一眼,说道:“你来讲讲。”
盛景意没和穆钧客气,招呼穆大郎走近一切,把舆图展示给穆大郎看。
“我最近查阅朝廷三十年来的海运航线和海贸记录,把现有的航线都标在图上了。”盛景意说道,“目前我们的海上贸易禁了金银和钱币,也禁止私船下海,航运基本都垄断在朝廷手里。”
穆大郎点点头。
他目前管的是金陵水师,对此自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拿不到这么细致的舆图罢了。
盛景意说道:“陶瓷和绢帛贸易是海外贸易的大头,换回来许多沿海诸国的珍宝和香料,算是朝廷收入的重要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