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楼还没上台已经闹出这阵势,不少花楼的人心里酸溜溜的。
元宵灯会和花朝节离得不算远,上回含玉在元宵灯会惊艳亮相,一举拿下第一,早就让不少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这些天太平书坊那边天天往外卖扇子,最后几天还正式卖起了《桃花扇》那本书,卖得所有人心都凉了。
今晚花船入场之前,不少人还心存侥幸,觉得他们兴许只是喜欢那本书,不会真心实意支持千金楼和含玉,没想到才刚开场,这些书粉们就打破了她们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千金楼,今晚注定要成为她们共同的敌人!
作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千金楼花船不紧不慢地驶入指定区域,稳稳当当地停靠到岸边。最先下船的是几个负责打杂和补妆的丫鬟,她们训练有素地分列两旁,防止有人突破教坊设立的警戒线冲撞到要下船的盛娘等人。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拿到这次登台资格的含玉。
她今日又恢复了一贯的装扮,整体打扮偏素雅,不像来角逐花神之位的,倒像个随家人出行的大家闺秀。
众人见到这样的含玉都愣了一下,有些闹不清情况。今天不是要演《桃花扇》吗?为什么含玉打扮得还没有刚才演出的小姑娘们隆重?难道他们弄错了,今晚含玉只是上去弹个琴?
虽说他们也很喜欢含玉的琴艺,觉得那是秦淮一绝,可是他们是冲着《桃花扇》来的,还追着花船喊了一路,现在突然发现可能看不到想看的节目,他们心里自然是失落无比!
有素质的都意思意思地喊起了含玉的名字,脾气火爆的就直接嚷嚷起来——
“今晚不演《桃花扇》吗?怎么回事啊?”
“你们上回说要演《桃花扇》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对啊,你们不演《桃花扇》,我们可就要支持别家姑娘去了!”
含玉盈盈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想听听她怎么说。
含玉说道:“今晚我们是要演《桃花扇》,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弹琴,所以我会负责弹奏部分。”她侧身往船上看去,“我们的主演马上要下来了。”
含玉话刚落音,只见三道身影从丫鬟撩起的珠帘处出现。都说美人如画隔云端,那宛如画中人的美人远远立在珠帘侧,头上的珠翠在灯下闪着熠熠光辉,脸上的妆容瞧不太真切,但一眼看去便觉得这人身段好相貌好气质好,总之,样样都好!
在美人身侧还站着另外两人,一个扮相比美人稍微年长一些,但同样美丽;另一个则作中年书生打扮,面相瞧着有些圆滑,举手投足间却英气十足,显见是个颇讲义气的读书人。
光是往那儿一站,不少人已经看丢了魂,有些已经问起了身边的人:“那是谁啊?”“千金楼又挖了新人吗?”“没听说有这样的人啊!”
倒是旁边的花船上有人把盛娘三人认了出来,失声叫道:“她们疯了吗?”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如意楼的孙当家。她自诩和千金楼当了许多年对头,对千金楼那边的动静自然格外关注,一看之下她都觉得自己眼花了,可那三个人化成灰她都认识啊!
孙当家疾步上了甲板,朝盛娘几人喊道:“香老虎!”
杨二娘眉头一动,转头朝孙当家看去。对上孙当家不敢置信的目光之后,杨二娘弯唇一笑,打开手里的折扇慢悠悠地扇了两下,那模样竟真像是个风流倜傥的俊朗书生。
这一声“香老虎”落入夜色之中,不仅没有被无边月色吞没,反而还在四周砸出圈圈涟漪。
香老虎?
这个称呼新入行的人已经不晓得了,只有在秦淮河畔待得足够久的人才记得那个英气十足的杨二娘。
听到孙当家的呼声,周围有更多人认出了盛娘三人,这个消息也逐渐在那一艘艘花船画舫以及周围的酒楼茶馆之间传开。
那些年纪和盛娘相仿或者更年长一些的花娘,不管是成了当家还是当了仆妇,都觉得盛娘三人这个举动太过疯狂。那是年轻人的戏台,她们上去做什么?难道她们觉得自己还能像当年那样只要站在台上笑一笑就能赢得无数人追捧?
她们已经老了!
尤其是盛娘,连女儿都快十四岁了,跑上台去凑什么热闹?!
在众人或惊愕或惊叹的目光之中,盛娘三人已经与含玉一起带着其他人物的扮演者进场,留下一片久久难以止息的议论声,所有人都热烈地交换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还有人遥遥询问如意楼的孙当家她们是谁。
盛娘三人要作死,孙当家自然不会替她们兜着,直接把盛娘三人卖了个底朝天,说她们是千金楼的三个当家,千金楼显见是没人了,连三个半老徐娘都敢上台,丢人不丢人!
孙当家的酸话一说完,问话的小书生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带上了狐疑,那表情明显写着“你那什么眼神啊这还叫半老徐娘”“那么美的姑娘你居然说人家坏话你一定是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