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帐主领命而去,留我咂摸半晌,还是觉得这种哭穷式报名、按勇武排序的法子实在起不到什么效果,最多也就是聊胜于无。
我将此事抛诸脑后。
直到明暗两拨监视者将他的行动一一报过来,我这才知道,他加入了修缮队,正以我的名义到处做好人。
对此,我的意见是:“知道了,随他。”
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开春游猎来临,我带着兰稚晖领着乌洛兰部诸众入祁连山宵猎。
熊熊燃烧的火把驱散黑暗,兰稚晖跟着我,一同被族人簇拥在正中间,尚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
算下来,今年小崽子已经满十岁了,真是岁月匆匆如流水。
我一声令下,驭马前冲,那些骑在马上蓄势已久的儿郎立刻跟了上来,众多马蹄齐踏土,扬尘随风起,密匝匝的马蹄声被尚带寒意的春风吹远,大地都随之震颤。
宵猎者,举火围山以行狩,是各大帐勇武儿郎各显身手的好时机,也是一场隐形的争竞。
我自幼熟习弓马,骑射优异,在这些比拼中从不会落入下风。
“咻——”
我一箭射中前方拼命奔逃的猎物,立刻有举火把的部从前去拾取,我则勒马转身继续寻觅目标。
大半个时辰过去,我已然收获颇丰,于是下马歇息。
一个举火把的部从走上前来,火光跃动,我也因此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竟然是他?
他熟练地将猎物装进马背上的兜篓,然后走到我面前行礼:“公主。”
我有不止一个部从帮忙举火把,却只有他敢直接走到我面前搭话。
我心中仍然惊诧不已。
要知道宵猎毕竟是勇士间的斗争集会,并非人人可来,就连帮忙举火把的那些部从,也都是各大帐公认的勇武儿郎。纵然他允文允武,却也不过一介汉奴,如何混得到这里?
我习惯性皱眉,冷冷发问:“谁带你来的?”
他答:“田长。”
我更惊诧了。田长这样的老油条,难道不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怎么还肯带他入宵猎?
纵然心中惊讶,我面上平静如水,声音也平平:“你做了什么,他竟然肯点头。”
他微笑:“说起来,还得感谢公主仁慈,才让我有机会以您的名义施恩于众人。”
这事我知晓。他加入了修缮队,整个冬天都在敲敲打打帮忙修补受损的瓯脱。当然,人力物力有限,他也不算做成了什么大事。
我因而不解:“可修缮队这样的小事确实与田长没什么关系,所以你是怎么唬的他?”
他笑着叹了口气:“您久居上位,自然只觉得这只是小事。但对于那些走投无路前来求助之人,此事攸关生死,绝不算小。”
我不耐烦:“受教受教。所以你怎么取信于田长的,就靠做好人?”
马匹咴鸣,他转过身去安抚马,一边抚摸一边轻声答:“我没有取信于田长,我只是取信于部民而已。是他们把我推举到田长面前的。”
我一时无言。
这时候我又察觉出他的聪敏,他早知上位者必不会再交付信任,于是转而选择收服底层部民的人心。
并且他将想法尽数付诸行动,站到我的面前来证明他的正确性。
我忍不住叹气:“中原人个个都像你这样固执么。”
他一愣:“这……难道是固执吗?”
我正要回答,却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利箭破空声正对我的方向而来。
我当即动作,用力扯过他,随手将他摁倒在地,靠着马取下弓矢挽弓搭箭,立刻反射一箭。
箭矢在破空声中没入黑暗,大概率不曾命中,却不再有箭支袭来,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
我的两个部从紧握环首刀,在跃动的火光下探向黑漆漆的灌木丛,其余人则驭马朝我聚拢。
突然——又两支箭矢自黑暗中冲出,前去探看的两人一个手臂中箭吃痛丢刀,另一个则被一箭穿喉当即倒地不起。
其余部从立刻护卫在我身前,黑暗中却又窜出来一群蒙面人,尖刀刀锋在火光下闪出凛冽锋芒。
火把落地,所有人都拔出刀拼杀,尽力将我护在身后,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两个举刀的毛贼得以嚣张地冲到我面前。
我自知不能与之缠斗,趁贼人猛力前冲时迅速绕到右侧,手中刀锋吻过他臂膀,重重剁断其关节!毛贼当即丢刀捂臂后退,我趁机将其踹倒,一刀封喉,同时转身格挡另一人的刀锋。
这位明显比前者更谨慎也更敏捷,严防死守不肯给我奇袭之机,偶尔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几个回合的对阵中我有数次险些为其所伤,却不曾在贼人身上留下多少伤痕。
我咬咬牙,兵行险招,在交锋过程中蓄意露出破绽,对方果然立刻就上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