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衬得她脖颈暇白如玉,富贵逼人。
此人门第颇高,姜嫣暗暗的想,又听她说话并无口音,是纯正的官话,想必是生于京中,长于京中。京中无小官,这样的人,姜嫣不愿轻易得罪。
然而就在姜嫣打算保持沉默的同时,身侧的孟云祥却莽莽撞撞的开了腔:“门第低又如何?本朝选妃从不以门第论高低,成祖爷的冯皇后还曾是农家女呢。”
橙衣女子语气不屑:“凭你也配提冯皇后。冯皇后出身虽低,可是德行贵重,早在入宫之前便在民间享有美名,而你呢?你可有半点美名被人颂扬过?”
孟云祥不忿,蹙着眉头一咬牙:“你……”
话未出口,姜嫣忽然一扯她的衣袖,转而轻声冲前方道:“看这位姐姐的仪态气度,必是出身高门显贵,如何是我们能相提并论的。”
对方嗤笑一声:“算你识相。”随即顺势微偏过脑袋,溜着眼角扫了姜嫣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令她忽然变了脸色。
姜嫣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敌意。
怀璧其罪,美貌本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大燕选秀不比前朝,前朝衰亡根在外戚,后妃母家的势力越强盛,越容易动摇社稷根基。为了彻底扫清这个隐患,太祖皇帝曾特意立下规矩,大燕选秀以美为佳,不论出身。
容貌越美,将来在宫中的路便越长。
当下最要紧的是选秀,不必与人针锋相对。
姜嫣一边想着,一边收回目光,专注于脚下。及至百余步走过去,她随众人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通往储秀宫的必经之路,当中各式景观无数,一处处楼阁碧波如星罗棋布,穿插其中。虽时值寒冬,百花杀尽,然四周苍松翠柏、假山奇石令人目不暇接,颇有意趣。
“哇……真美啊!姜姐姐,你看那边……”
孟云祥忍不住连连赞叹,姜嫣抬起头,随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忽然一抹金光刺进眼底,她微微眯起眼,发现那是不远处的西山。
西山上积雪皑皑,此刻天光大亮,阳光挥洒在积雪上,映得整片山顶金光熠熠,不似人间。
恍惚间,姜嫣心头涌起一股恍如隔世的茫然。
曾几何时,西山之上,有人曾问过她这样一句话:“阿策,他们都说当了皇帝就会变成孤家寡人,你说是不是真的?”
阿策,好陌生的称呼,连她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原不叫姜嫣,而该被唤作沈策,靖国公府的小公爷,沈策。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身披甲胄、策马扬鞭的少年将军竟是位姑娘。
沈家世代从军,祖父沈瑭曾随太祖开疆扩土,奠定了大燕朝万世基业,受太祖赐封靖国公。
靖国公府满门忠烈,崇惠十八年,沈策的父亲沈敬之不幸战死沙场。沈夫人程令仪当时身怀六甲,听闻此消息当即晕了过去,之后便是意料之中地早产。
这是沈敬之的第一个孩子,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大燕律法早有明令,只有族中男子才可承袭爵位。
程令仪出身簪缨世家,从小看惯了豪门中人的心怀鬼胎、尔虞我诈,深知若是自己生的是女儿,沈家此后必会遭遇族中亲眷们的恶意瓜分,最终落得个门楣衰落、后继无人的境地。
靖国公府百年基业,绝不能毁之一旦。
于是程令仪暗自下定决心——若是生出男孩最好,若是女孩,则用外面抱来的男婴替换,无论如何要保住靖国公府的爵位。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终究还是从稳婆口中听到“姑娘”二字。
孩子抱在手中,她将脸贴在孩子的额头上,时间越久越是舍不得撒手。
她当年不过二十岁出头,刚没了丈夫,眼看着又将与骨肉分离。在几番纠结之下,她突发奇想,索性向外界宣布自己生的是儿子,让怀中的女儿从此以男子的身份示人。
如此,沈策成为了新一任的靖国公,又在六岁那年被选为了皇四子高淳的伴读,日日陪侍左右,形影不离。
那时的高淳在她眼中是位性格孤僻的清瘦少年。
先帝共有五位皇子,唯他一人年少丧母,母亲卫美人又是宫女出身,自小由宫人抚养长大。其他皇子五岁开蒙,而他却是耽搁到了七岁,最后还是由大臣上书请奏,方才草草替他指了位先生。
没有皇帝的宠爱,便是没有了前途。
下人们拜高踩低,谁也不真拿高淳当皇子看待,平日里没少作践他;其他亲族兄弟见其不受重视,也觉得没有交际拉拢的必要,对他视若无睹。
他走到哪里都是形单影只,沉默寡言;而沈策碍于自己的秘密,也是时常独来独往,身边亲近之人仅高淳一个。
两个孤独的影子就这样凑在了一起。
他们同读一本书,同睡一张榻,同捧一盏茶,天长日久的,一股意味不明的情愫在不知不觉间滋生壮大。
那年太子迎娶太子妃,皇宫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