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想起见过的一个人：“燕凌？”
“不错，正是燕家。”
虽莫风月与燕凌有龃龉，却也承认燕凌的本事。
燕家当初选择离开月陵，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起初，外界众家族并未将燕家放在眼里，他们认为，月陵各个世家是独立的，燕家的强大毋庸置疑，燕家若留在月陵，仍旧是辉煌的，但一朝入世，燕家人空有一身本事，向来孤僻的他们或许连适应外界都难，更不用说有所作为。
可后来，燕凌把那些看轻燕家的人治的服服帖帖，燕家如今的盛况大都仰仗这位家主。
“燕家的神，白日可拜不了。”
“夜晚才能拜？”
祁渊想起瑰丽的幽火，那是黑暗处才能生发的冷焰。
莫风月点头。
入夜后，天黑漆漆的，可烛龙殿外数盏灯火烧的亮如白昼，来来往往的人不言不语，耳边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到亥时，这零碎的声音也消失了，数个灯笼往一处涌，祁渊被灯火裹着往前走。
春熙镇很小，小到再厉害的神灵，也只有立锥之地。
狭小神殿里挤不下的人，都规规矩矩站在殿外，虔诚的信徒一个接一个进入，再默不作声离去。
终于,轮到了祁渊。
她一入殿，便看到那座巧夺天工的神像——它长着一张人面，金色竖瞳半闭着，额上长角锋利，脸上长须飘扬，赤色的蛇身笼罩了大半个神殿，上面精细雕琢出每一片鳞的锋利。
这是燕家的信仰——烛龙。
身后有人快步上前，“咚咚咚”磕上几个头，整个人伏趴在地上，以彰显其心之诚，祈求神灵垂怜。
他睁开眼那一刻，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烛龙殿中香烛晃眼，祁渊看到神像眼中金光愈发逼人，她扯一下莫风月的衣袖。
“嗯？”
莫风月不知在想什么。
黑衣的使者皱眉望过来，示意他们应该离开了。
人群来的快散的也快，未至子时，便又退了个干干净净。
祁渊拽着莫风月，跟上方才那人。
莫风月一路被她拽着，见她只是跟着、观望着，不知不觉竟到了镇子边缘。
那人站立着，干瘪的躯体像腐朽的枯木，遵循本能停在一处，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祁渊远远望着，看了好一会儿。
“走吧。”她说。
莫风月觉得不对劲，欲上前去，被她一把拉住。
“做什么？”她问。
“把他带回去。”
“哦。”祁渊愣了一下，松开手。
“子时过后，活人不得逗留在外，会很危险。”莫风月解释。
“那你不用去了。”
祁渊与莫风月对视，黑漆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她看着那人，指代不明：“这里没有活人。”
嗯？
莫风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人虽死气缠身，可气息尚存，怎么不是活人？
不对！
这人心跳声为何时有时无？
没等他想出答案，那人动了，像枯枝忽然打直了躯干，只听“喀嚓”一声，竟彻底失了生机。
与此同时，他听到远处有清脆的铜铃声，越来越近。
“叮铃、叮铃……”
铜铃声清晰可辨，一小群游尸不知自哪条小道拐出，拖沓着步子行走，看似动作迟缓，没一会儿却已经近在咫尺。
莫风月心道不好，已暗中做好出手准备，却见他们摇摇晃晃，从两人面前走过。
传闻月陵姜氏，擅御尸。
姜家族地紧邻此处，镇民受姜家庇佑，也得忍受姜人深夜游尸的烦扰。
春熙镇这群死尸常年饥饿难耐，喜食新鲜血肉，见活物便上前撕咬，怎么如今却对他们视而不见？
尸群中有一异类，四肢分外灵活，小小的身子能蹦三尺高，他坠在队尾，甩着铃铛驱赶群尸，经过两人时，不像其他死尸一样无动于衷，反而停了下来，一双白眼转了转。
它只有小孩子身高，衣服脏兮兮的，一张脸却惨白惨白，连眼眶里都只有瘆人的白，它用那双瘆人的眼望着莫风月，两颊渐渐染上绯色。
“哈——”它咧开嘴，曲腿一个跳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莫风月砸来。
莫风月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扯着祁渊后退，这东西竟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咚”地一声响动惊扰了前方的尸群，伴随着“咔咔”的骨骼声响，它们转头朝后看，一双双没有焦距的眼望过来，见不是食物，于是又转回去。
莫风月深深地看了祁渊一眼，想到她那句轻飘飘的“没有活人”，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这种感